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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养颐堂的这份医案所示,俞孟坚的后背确实患有疮症,这便与张凝眉所说的供词,互相吻合了。
而从这份医案的详细描述来看,俞孟坚苦于后背屡治屡发的恶疮,起码已有五年了,而他侵犯张凝眉是四年前,那么时间上也刚好对上了。
有了这份证据的加持,宋慈的信心无疑更足了。在他看来,俞孟坚已是插翅难逃了,因为针对他的证据,已经环环相扣,形成严丝合缝的证据链,纵使俞孟坚一言不发,都足以定罪了。
果然,江南西路提刑司,在听取了宋慈的陈述之后,也认为俞孟坚的案子已经罪证确凿,没什么好犹疑的了。于是,提点江南西路刑狱公事方自重方大人,便亲自陪同宋慈,前往赣州衙门,捉拿俞孟坚。
俞孟坚面对两位大人,与重重证据,不敢再辩,当时便承认了自己利用职权,侵犯张凝眉的罪行。
“那晚吃饭时,当刘仁昌只请下官一人,而专门让张凝眉作陪时,下官便已明白刘仁昌的意思了,”俞孟坚向宋,方二位大人坦白道,“不过下官跟刘仁昌虽然心知肚明,但嘴上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劝张凝眉喝酒。当时喝的酒是岭南有名的烈酒‘鼎湖春’,我们知道这酒的份量,但也假装不知,一杯劝一杯地让张凝眉喝。而张凝眉很快便醉倒了。
张凝眉一醉倒,刘仁昌便让下人把她抬下去了。而我跟刘仁昌依然心猿意马地吃着,喝着。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已是亥时了,下官便说要去睡觉了。
这时,刘仁昌告诉下官,说下官当晚睡觉的地方有变化。下官问他今晚安排到什么地方了?他说去了便知。于是下官也就没有再问,就假装醉酒,神志不清,然后一摇一晃地跟他过去便是了。
果然,刘仁昌要带下官去的,便是张凝眉睡觉的那间屋子。我意味深长地问刘仁昌:‘睡在这里,没事吧’?刘仁昌说‘没事,他有把握’,于是下官就没有多说,摇头晃脑地进去了。”
宋慈道:“刘仁昌将贺荣德骗上老松岭,以至于令贺荣德跌落陷阱而亡,这事你知道吗?”
俞孟坚道:“这事不知道啊,下官从张凝眉房中出来后,什么都没问,什么都不管,就若无其事地回州衙去了。至于以后所发生的事,就什么都不清楚了。”
宋慈道:“你进张凝眉房中以前,可知张凝眉已经与猎手沈忠订婚了吗?”
俞孟坚低声回了句“知道”。
宋慈道:“那么后来之事呢?张凝眉怀孕产子之事,你可知道?”
“也知道。”俞孟坚的脸色似乎沉痛起来了。
宋慈道:“因为你跟刘仁昌的作孽,张凝眉与沈忠的婚事也落空了,一对新人好端端地就拆散了,而沈忠无法从婚变的阴影中走出,又染上酗酒的恶习,并在醉酒中不慎拨落油灯,受火而死。
这一出出悲剧,论及源头,都在你和刘仁昌身上,而刘仁昌后续又陷害了涂原,贺荣德,以及张凌汉,沈忠,卫扬等人,所以刘仁昌我会判处斩刑,至于俞大人,则会判处绞刑。在等待皇上批复的这段时间里,俞大人不妨好好反省自己的罪过吧。”
俞孟坚一听说自己要判绞刑,吓得当时就脸色惨白,拼命向宋慈哭喊道:
“宋大人,下官家中尚有患病的父母,和一双年幼的子女,请宋大人看在下官父母孩子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下官一命啊,宋大人……”
宋慈道:“你现在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子女来了,但你侵犯张凝眉之时,可曾想过她是别人家的女儿?可曾想过她也有父亲,也有丈夫和亲人?
你一定想过的。但你不在乎,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所以玩弄一两个良家妇女,算不得什么大事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吧,俞大人?所以宋某绞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这种心思。”
“宋大人,下官知罪了,请您饶下官不死,求您了宋大人……”
俞孟坚看来是真的怕了,或许也是真的悔罪了,但宋慈却没有再理会他了。陆祥,庞煜已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宋慈则正在向当地的官员告别……
第二十六章血洞房(一)
老松岭的虎患,就这样平定了,四年前的旧案也了结了。但宋慈暂时还得住在惠州衙门,等待着皇上对于刘仁昌与俞孟坚二人的死刑复核。
趁这等待的期间,宋慈又令萧景拟定了告示,将此案的来龙去脉,简要作了梳理,遍贴城中,为t张凝眉洗清了冤屈。
张氏父女,卫扬夫妇,以及当地的大量官员与百姓,都来惠州衙门前感谢宋慈,宋慈等人纷纷出来与大伙问好,谈了一会儿心,这才重新返回衙门里去了。
目送宋慈一行回去之后,卫扬夫妇叫上张氏父女,去州衙附近的一间茶馆喝茶。四个人刚好占了一桌,叫了两壶好茶和一些点心,抚今追昔,说了不少事,接着,卫扬夫妇则亲自向张氏父女,递上了他们结婚的请柬。
“十一月二十五日?这么快?”张凌汉问,面上是由衷的欣喜。
卫扬叹气道:“也不算快,我跟淑贞都二十多了,要不是遭遇了这些烂事,孩子都已经会念书了。”
张凌汉道:“那倒也是。不过你们结婚还打算在池头村办啊?”
卫扬道:“不然在哪?我就住在池头村啊。也没几个人,跟上次订婚时差不多,就两三桌人。”
张凌汉道:“你不怕李金枝又来婚礼上闹?”
卫扬道:“我就是要当着她的面与淑贞结婚。我可以忍受她恨我,骂我,打我,但不能忍受她把淑贞关在猪圈,逼她吃猪食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