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虽然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却还是赶紧打圆场:“趁他这会儿不在,我有个情节上的问题想咨询一下你们啊。我看看啊……我是更新到哪儿啦,其实我手机也能码一点点字的。”
…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连载网站周四换榜,帖子周四下午就挂出来了。大概是有人发现了她这次榜单前面都没更新,最后才临时请假撤榜,嫌她占了最好的位置又不更新,所以在论坛把她挂出来了。”
魏绍远跟白俊奇站在病房外的走廊尽头,面对面地拿手机围观这场闹剧,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
白俊奇就是知道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处变不惊,唯有遇到跟江迟迟有关的事情时才会这么不淡定,所以知道这件事后自己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那现在这样,对她的小说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倒不是很大。”白俊奇解释说,“有些带头闹事闹得最欢的分明就是作者,估计得了红眼病,落井下石,在论坛挂出帖子只后就组团去给她的小说刷负。这个顶多也就影响一点积分,如果是恶意的可以向网站投诉,可以清零。就是话说得难听,我怕江小姐看了会很不舒服。”
不舒服是肯定的,本来就是在前途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暂停更新,前面的努力相当于都白费了,后续会怎么样还是未知数,她已经非常失落了,再加上被有心人带节奏,受人攻击,可想而知她会有多沮丧。
魏绍远握紧手中的手机,跟白俊奇交代了几句,才回到病房。
才一会儿工夫,钟允他们都离开了,只有迟迟捧着手机独自坐在那里,抿紧了唇,似乎正奋力地在屏幕上打字。
她身后就是夕阳余晖,洒进房间里,恰好照亮她脸上的倔强和委屈,魏绍远就意识到她已经知道了。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她都没顾得上理他。他看了看她的手机屏幕,她正在充满了质疑和谩骂的评论区回复攻击她、怀疑她的帖子。
可能太激动了,她的手都微微发抖。
他拢住她的肩膀,轻声问她:“怎么你一个人,钟允他们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她声音也有点沙哑,勉强说完这一句,就好半天都没再说话。
刚才跟钟向晚他们聊起自己的新文,她打开网站才发现自己被挂了,评论区已经沦陷。
她第一反应是辩解,然而网站开发的APP不好使,好不容易写的一大段回复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刷一下就没了。
她又气又急,一下子把手机远远扔到床上。
“迟迟。”魏绍远拉住她的手,“迟迟,你看着我,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这才红了眼眶,哽咽道:“有人开帖挂我……我不是故意不更新的,我也没有刷分。我想解释一下,写了好多,可评论发不出去。”
“发不出去就先别发了。你听我说,迟迟,你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危机公关就是不管不理,冷处理几天,很快就有其他事情盖过去,大家不会再关注。你越是回应,越是称了对方的意,反击也就越猛烈。坐在屏幕那头的人不过每人一副键盘,攻击你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他们可以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但你不一样,迟迟,所有火力都集中到你身上,你会难过,会不舒服,尤其你现在还在生病……”
他一下子讲了很多,明明是要冷静劝解她的,不知不觉自己也激动起来。
这真是关心则乱了,他本意是不让她知道,独自就把这个事情处理了——造梦网的业务部门做点刷数据、创造流量这一类的低端业务完全不成问题,反刷当然就更没问题了,有多少□□他都可以给她刷下去,直到连载网站出面删帖为止。
可是,他知道迟迟在意的不止是这个,她是觉得委屈,这个倾注了她的心血的小说形势本来一片大好,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断更了,却被人认为是她撒谎,甚至连前面获得的成绩也一概被否认。
她不忿当然就会想解释,结果评论一发出去,果然激起了更大的反弹,战火从网站论坛和评论区一路烧到了微博,她在造梦网的主页也被人扒出来,说她在文里提及自己和妈妈的情况是卖惨,网上却高调炫富。
事件持续发酵,吃瓜群众越围越多,看热闹不嫌事大,渐渐的就不再关她的小说什么事了,纯粹是针对她本人的一场集体狂欢。
网络上的ID们不认识她,从来没有见过面,根本不了解她本人真正的个性和遭遇,只是凭借能够找到的资料和各方添油加醋就给她扣上各式各样的帽子。
迟迟从最开始气到失声、发抖,到后面麻木了,吃不下也睡不香,只想一个人待着,像无声的抗议。
反正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最受不了的是竟然有好事者把她妈妈当年的事也翻了出来,又指她学历造假,去美国为了拿绿卡而跟人假结婚……
真是够了。
魏绍远见她吃不下东西,食物含在嘴里都像是在嚼沙子,刚养好一点的脸色又黯淡下去,心急如焚。
他当然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单纯的网络暴力,一边让白俊奇着手去查,一边也下了某种决心。
他之前就没收了迟迟的笔记本,如今连手机也一起没收了,不让她看网上任何跟她有关的消息,然后把她塞进车子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