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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时州本不是个勤奋苦学的人,加上下半年超载的学习任务,心心念念惦记着今年要完成的目标——年级前二十,一时太过认真,陷入了死胡同,反而走火入魔,差点把身子搞垮。
小姨心疼得不行,当即作废了当初立下的条款,零花钱也全都给了他,让他想吃点什么就去吃。高虹来看过几次儿子,思来想去,觉得君子重诺,不可言而无信,买了些营养品关照过后,仍拿原来的成绩标准来要求他。
“你的路还长,怎么能走到这里就走不下去了?什么叫吃不下饭?饿得就剩皮包骨头了还吃不下饭吗?未来一整个集团都要交到你手里,你现在就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学习不只有念书考试,工作也不只有做业务,学会抗压和自我调节也是一种能力的体现,你不要顾此失彼。”
“知道了。”
这场对话是向时州高烧在病床上输液时发生的,病好后,他就算再没胃口,多少也会强迫自己吃点儿,但回校一劳累,从小到大松弛惯了的精神绷得太紧,身体又会控制不住地反胃想吐,吃开胃药也不管用。
向时州知道他妈有慈悲心,但不多,因为他妈对自身要求更严苛,曾经集团濒临破产,他妈没日没夜的办公,数度房颤,有次病情恶化严重,人都被送进ICU了,吊点滴时还不忘带电脑开线上会议。跟她比起来,他这点小痛小痒实在登不上台面。
盛路阳在一旁就只能干着急。
他发现自己是一点都帮不上忙,向时州现在的学习也好,工作也好,全都没他插手的份儿,生活上他也没办法照顾对方,向时州不想吃东西,他就舍不得让人吃,向时州吃了就吐,他就更急得上火!他是眼睁睁看着人一点点瘦下来的,每晚睡前担心的难以入眠,生怕向时州犯胃病落下病根,但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打电话问候。
盛路阳就感觉自己特像网上那种光动嘴皮子不干实事的下头男友。
后来有天俩人中午在食堂吃饭,向时州皱眉盯着营养餐饭盒里一成不变的肉菜米,突然放下筷子,扭头问他一句“那天的鸡蛋羹还能做吗”,盛路阳二话不说,当天放学就拉着人回家,途径海鲜市场买了五斤活虾,给向时州蒸了十个蛋。
尽管向时州仅吃了半碗就再咽不下,剩下的都进了的盛路阳肚子,但那天向时州饭后状态很好,也没吐,吃好了就开始犯困,盛路阳去厨房洗碗,向时州便懒洋洋地跟过去,黏在人身后,抱着盛路阳的腰,趴在他背上打瞌睡,始终舍不得松手。
向时州生病的时候像只小猫一样,特别粘人,盛路阳那一晚就没放他走。
小姨也没说啥,她知道当时就凭向时州这种糟糕的身体状态,那俩小子也干不了什么出格的事,就算干了……她也不在乎了。
俩十九岁的大男孩儿了,小姨只在乎她外甥的身体健康。
凡是一旦开了先例,就立刻会有第二例、第三例……好事情是,向时州体重渐涨,精神也越来越好,肤白玉润的,每次从盛路阳家回来,脸都洋溢着动人的光彩,笑容也多,开朗阳光,一看就是每天就过得很快乐;
坏事情是,这件事很快就被高虹发现了。
这天高虹突然来看儿子,没提前打招呼,发现家里只有小姨一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游戏音嘈杂喧闹,茶几上堆得全是外卖奶茶垃圾食品,做饭阿姨也不见了,冰箱里全是空的,三室一厅只有一个扫地机器人绕着地板跑来跑去,气得高虹当场就拍桌子找小姨要人。
小姨也不是素的,一脸镇定地边打游戏边回姐姐消息,说你家宝贝现在一顿能吃两碗米饭啦,人都胖了好几斤,你让我叫他回来,他又不好好吃饭,你逼着他吃,他硬吃也是吐,倒不如让小男朋友照顾着,大家心情都好。
高虹冷哼一声,嫌不像话,当即回了一趟公司,叫秘书从保险箱里把早已拟好的、她原本准备在那俩人高考后签的保密协议拿出来,然后亲自带着文件去盛路阳家敲门抓人。
门开了。
向时州开的。
他见到他妈毫不惊讶,因为小姨提前给他串通过消息,盛路阳为此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还将出租房里里外外全都打扫了一番。
高虹进屋时,盛路阳刚好端着一锅蔬菜丸子汤从厨房走出来,两人视线一对,盛路阳讪讪地说了句“阿姨好”。
高虹应了声,心情复杂地坐到沙发上,面对着满桌子的丰盛菜肴,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一个屋子,两个男孩儿,同款爱心情侣装T恤,走动间,空气中浮动着沐浴露清爽的气息。他们头发也很蓬松,显然都洗过了澡。
高虹注意到客厅阳台外面挂着两身夏季校服衣裤,蓝白上衣,纯色长裤,飘摇晃动在夜风中,时而紧贴,时而分离,缓慢、悠然,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缱绻旖旎。
向时州外宿没有搬被子,换洗衣服也没拿,高虹盯着他沉默许久,看着他那么自然的牵起盛路阳的手,带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她就没问这早已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既然没事了,怎么不回家?”高虹抬眼凝视着儿子,肃声道:“我和你小姨是养不起你吗,成天赖在别人家里蹭吃蹭喝像什么话?”
“这边离学校近,上下学走路散步可以放松心情,”向时州回答的有条不紊,“而且盛路阳是我男朋友,不是别人。”
旁边盛路阳低下头,紧握了下他的手。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高虹瞪他一眼,“你不在乎自己的成绩,就不怕影响他的学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