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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路阳哈哈笑了起来,轻推了下对方的肩,借着劲儿站起身来。
点到为止的试探,盛路阳心情愉悦地走到点歌台,回头笑道:“我给你唱首歌儿,喜欢听什么?”
向时州心潮起伏,视线始终追随着他:“你喜欢唱什么就唱什么。”
盛路阳挑了下眉:“《等你的昨天》,怎么样?”
“……唱吧。”
盛路阳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就雀跃兴奋起来,手指从上到下,划着热歌榜猛点了一大堆歌。向时州扬起嘴角,静默安坐在沙发的角落,看着那人有模有样地坐在麦克风前,开始跟着曲调吟唱、发光。
进来之前,他原以为盛路阳会是那种一手拿摇铃、一手拿话筒,摇头晃脑大声喊麦绕着满屋子上蹿下跳的类型,没想过这人唱起歌来会那么认真,连情绪代入也那么专业,无论欢乐还是伤感,总是恰到好处的流露,对节奏把控也了如指掌,仿佛演绎过无数遍。
盛路阳唱歌,抱着麦克风当情人,配合着起伏的曲调,嗓音也低沉和缓起来,情到深处,一首悲情歌唱得肝肠寸断,旁者听了头皮发麻,总觉好像谁将那人辜负了似的。
向时州坐在沙发上观赏许久,点的生啤外卖也早已送到,他等了半天,发现盛路阳好像真的是来唱歌的,水果也吃、啤酒也喝,但一双眼完全长在了屏幕提示词上,忘我陶醉地歌唱着,不时还拔个高音,一个人也能嗨得要命。
向时州开始觉得无聊,也有点困了,他吃了点水果,喝了罐啤酒,最后半小时就盛路阳该死的歌声作背景音,低头看起了手机。
他先回复了小姨几句话,接着,看他爸心腹助理给他发的消息。
助理姓王,负责替他管理基金、经营挂在他名下的几座商铺,向时州会看王助理给他的月末报账,以及一些重要的人事更替,然后动动手指,做进自己的Excel表。
按照他爸的意思,王助理作为总公司的CFO,是跟着他爸好多年的老人儿了,人家老王肯亲自帮他打理那点子小资产,不辞辛劳地教他看帐、做组织管理、手把手教他学东西,向时州应该抱有一颗感恩的心,管人家叫王叔叔。
知恩图报,本来是天经地义,但自从两年前向时州发现过一次货不对账,“王叔叔”又变回了“王助理”。
那时他才刚接触这些,王助理欺负他年纪小不懂事,发过来的报告书和附件基本都有问题,有一季度的利润额凭空蒸发了二十万,向时州问过公司法务,知道自己被糊弄了,也没找他爸告状,直接打电话质问王助理,没想到那臭老头子死赖不承认,还恶人先告状,跑去他爸那里好一顿哭诉,说自己仗势欺人,借着集团太子爷的身份刁难公司老人怎样怎样……总之,他爸信了。
他爸信了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王助理月薪比他那才刚开始运作起来的资产赚得多的多,人家老王怎么可能瞧上他那芝麻大点的利润?他爸还专门把他叫去公司,让他给王叔叔赔礼道歉,向时州臭着脸去了,那俩兄弟情深的昏聩老家伙联手教育了他一顿。
向时州自此也知道,为什么宏昇集团实际姓“高”不姓“向”了。他爸一个买卖人,居然重情超过重利,难怪身边会有这种货色。
他爸难道不知道即便是芝麻大的金子,那也是金子么?
不过目前,向时州尚没有反抗的余地,他妈也早就不怎么管公司的事了,但他妈说水至清则无鱼,一个庞大的集团避免不了要放几条臭鱼,这样有利于维持生态,他不必太早懂。向时州知道他妈的话永远都是真理,宏昇有他妈在幕后坐镇,没人敢翻起大浪,王助理也一样。
向时州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从前的季报改成周报,管他假账真账,王助理爱做就全都由着他去,他就这么来回折腾他,要么鸡蛋里挑骨头,要么心血来潮突然给臭老头子一记狠的,反正他自己心里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着痛快。
但有这种老奸巨猾的臭鱼辅佐自己实在令人倒胃口,王助理身高还特别矮,一米六二,肚子胖鼓鼓的,一脸奸相,向时州最讨厌其貌不扬的反派了,很早之前,他就开始考虑培植自己的人,只是——
他年纪尚轻,他爸妈不喜他行事张扬,生活上予他诸多限制,集团高层他暂时没资格去接触,中等管理层……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老滑头,他用着也不放心,而且作为超级颜控,挑一个长相令他满意的助手是重中之重,但实际上符合条件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简言之,他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向时州关掉手机,沉了口气,满脑子乱哄哄的,没什么心情地又起开一罐啤酒。
盛路阳今晚把自己唱爽了,唱到最后,活动了下身子,走过来冲向时州打了个响指,问人要不要听一下他唯一会唱的英文歌,时候不早了,他准备用这首歌收场。
向时州冷哼一声。
该死的,这会儿终于想起他来了。
他喝了两口酒,随手放桌子上,说:“随便。”
盛路阳笑了笑,转身去搜歌,经过桌角时,颇为自然地拿走了那罐向时州喝过的酒,姿态痛快地仰头喝掉半罐。
向时州低骂一声,奈何前奏已经响起,完全遮住他的声音,头顶只有星光流转的暗蓝|灯影。
“向时州,喂?”盛路阳坐在麦克风前面,吹了吹话筒,深邃的眼神望过来,笑道:“向时州同学,我要为你唱一首《LoveSongs》,能听见吗?”
向时州冲人竖了个中指,表示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