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没有选择承欢膝下尽最后的孝道,也没有选择多陪陪我成全最后的母爱。她只是拖着重病的身体一个人离开了,让我们提早去适应分离……
外婆实在是放心不下她,谎称自已病重,终于将她叫了回来。”
时颂今的拳头悄然握紧。下定决心对万仞敞开全部的心扉,揭开一切都谜底。
“我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每次咽最后一口东西的时候都特别艰难。
那是很晴朗的一天,已经病骨支离的妈妈居然有些容光焕发。她说想吃外婆亲手做的槐花蒸蛋,那是她小时候的味道。出嫁之后,她再也没有吃到过了。
幸好,幸好那天正好是槐花开放的季节。我跑了好远,终于找到了一棵槐树。我太矮了,够不到树上的槐花,只能捡掉在地上的槐花,我用最快的速度捡了满满一盆。
回到家之后,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可是她还是笑着,那是种解脱的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外婆,她已经毫无留恋了。
外婆做好后,笑着,却又流着泪,一口一口地喂给了她。外婆说让我也要笑,妈妈最喜欢看我的笑脸。我也笑,我非常努力地笑!
不大的一碗槐花蒸蛋,很快就被吃完了。我就眼见着她……”他哽咽得有点说不下去。
“眼见着她,将最后一口槐花蒸蛋和最后一口气一起咽下。再也……没了生息……”他的声音微弱破碎,万仞的心也快跟着一起碎了。
“你说,你说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时颂今最后的一句话嘶哑却又声嘶力竭,几乎破了音。
万仞感觉到自已胸口的衣襟被浸湿了一片,怀中的人颤抖得厉害。他用外套将时颂今裹紧了些。
时颂今深吸了口气,从万仞怀里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球上的红血丝却红得鲜艳。
“听说那个祸害离开我妈妈之后,卷入了一起经济诈骗案,得罪了人被重判,到现在还没出来。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吧?”时颂今有些凄怆地笑了笑。
万仞本来也不擅长安慰别人。他不知道怎么用言语传递给时颂今他的心疼和慰藉,只是虚揽着他,像安抚婴儿般一下一下轻拍着时颂今的后背。
感受到他的动作,时颂今无声笑了。他什么都不用说,对他来说,便已经极尽安慰。
他仰望着天空,试图让眼中的水雾倒灌回流,却不小心让它们流了下来。
小孩子不就是这样,摔倒了如果没有人发现,就自已拍拍屁股爬起来;一旦被人抱起来安慰,便会加倍委屈,泪水决堤。
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柔软,微凉,一触即离。
是心疼,是安慰,是怜惜……
一瞬间,像酒心巧克力吃多了,甜到醉了;像天塌了,地陷了;像洛希极限突破后,天体被撕碎了。所谓的理智和克制,通通都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