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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拽起万仞,骗他回家:“走了啊,今天太晚了,我们改天再接着玩。”
万仞的屁股坠了秤砣一般,又重重坐了回去,他拒绝:“我不要!”
时颂今跟他玩起了拉大锯、扯大锯,嘴上还在念着:“你说你mvP结算动画都跳完了,不走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啊?”
万仞瘪了瘪嘴:“回去之后我又见不到你了!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了,不想……”
万仞委屈兮兮的声音渐弱,听得时颂今的心都跟着塌陷进去一块。
他叹了口气,面对朝思暮想了九年的人,除了心软,他别无他法。他朝万仞伸出手,温声邀请他:“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叶子也在家里等着你呢。”
万仞听到叶子的名字,眼眶瞬间一片通红。时颂今一看,有效啊,面上刚一喜,就被万仞豪气干云拍桌子的动作给震慑住了。
万仞叉着腰咬牙切齿地说:“就是这个不孝的逆子,他顶替了我的位置!你当初宁可把它带走,都不选择带上我!我要把它涮了吃狗肉火锅!”
时颂今哑然,脑壳有些疼。不过还能怎么办,继续哄着呗,“好好好,咱们回家涮狗肉火锅去好不好?”
万仞腾地一下站起身,满意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可总算是把人骗出来了,时颂今和岁书绩赶紧架着他往出走。
这一路上万仞手还在比比划划地念念有词:“还要清蒸狗肉、红烧狗肉、凉拌狗肉、黄焖狗肉……”
岁书绩笑得一颤一颤的,连带着万仞的半边身子都在跟着颤,“他跟你家狗子,积怨甚深啊。”
时颂今也没想到万仞连狗的醋都吃,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
等到出了门一吹风,万仞的活泛劲儿就过去了,老老实实地被两个人扶进了时颂今的副驾。
安置好万仞,时颂今转身走进了驾驶室,岁书绩却并没有上车的意思。
“他这样,你们赶紧先回吧,我自已打个车就行。”岁书绩很有眼力见地选择把时间尽可能多地留给他们独处。说完,替万仞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自已又一头扎进了闪烁的霓虹。
时颂今也不勉强,他对于岁书绩的态度一向很随便。他如果想要搭一程顺风车,自已就顺手载一程。他要是不用自已送,那更好,省得绕路了。
这么多年来,时颂今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定义岁书绩的,他自已也不清楚。
是仇人?可是他多年来确实是明里暗里帮助过时颂今良多。是朋友?大可不必吧,毕竟没有遇到他,时颂今的人生可能就是全然不同的境遇,他和万仞之间也许也不会是现在这么进退维谷。
时颂今不是一个迟钝的人,相反,他对感知别人的情绪有一种得天独厚的敏锐。
更何况岁书绩这么多年的心迹也一直是毫无遮掩,时颂今怎么可能不知道?装瞎罢了,他懒得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说。
对于岁书绩他从不主动,能拒绝则拒绝,拒绝不了就随他去。人们常说,情绪的起伏源自于在乎。爱是源于在乎,恨也是一样。时颂今却连恨岁书绩都觉得没有必要了。x
于时颂今而言,岁书绩就是困扰他过年的苦难根源;于岁书绩而言,时颂今是间接害死他全家的仇人之子。明明他很无辜,却被他错认为报复的对象,面对时颂今,他这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
可能相忘于江湖,彻底斩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才是最适宜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吧。
眼下岁书绩自已也想开了,对时颂今再也不复过去的纠缠,而许久未见的这个身边人,才是令时颂今方寸大乱的人。
时颂今看万仞刚一进车里就陷入昏睡,这才放任自已的目光直白地定在万仞身上。
九年不见,随着岁月的增长,骨相的重要性开始凸显出来。他的轮廓和五官比少年时更加深邃了些。
长睫掩去那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万仞的睡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乖巧和可怜。时颂今知道,他只是看着坚不可摧,实际上还是和当年一样柔软。
贪婪地注视了这张令他日思夜想、患得患失的脸许久,还是怎样都看不够,这辈子都看不够。
盯到眼眶发酸,时颂今这才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毕竟在万仞清醒的时候,时颂今是万万不敢这样看他的,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将座椅放平,又俯下身为万仞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发动车子。
万仞这一路上都睡得安安静静,车子开到了时颂今家楼下,时颂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万仞转醒,这才不得不将他叫了起来,毕竟在车里睡没有躺床上睡舒服。
万仞是在时颂今的轻声呼唤中醒来的,是九年以来连梦里都很少能听见的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他不太愿意醒来,怕一睁眼就再也听不到小时叫他的名字了。意识缓缓回笼,不对,他和小时已经在兰屿重逢了。那还是把眼睛睁开吧,睁开眼就能看到活的小时在自已面前了。
头有点痛,万仞重重揉了几把眼睛。一打开眼帘万仞就撞入了时颂今隐含担忧温柔双瞳里。
时颂今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人神情中只有倦意未消的慵懒,神智已然恢复了清明。时颂今问他:“好些了?”
万仞目光不移地盯着时颂今:“嗯。”
时颂今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替他解开了安全带,自顾自地推开了车门:“那上楼吧。”
万仞乖乖跟在时颂今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单元楼,进了电梯,出了电梯,没有人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