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汽车停在那。
他回头瞥了一眼,就一下,然后看见了乌鸦离开那棵树向兔子俯冲过去。用那种方式扑向那只柔软无力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吉利,有些不吉利,还有一些洋洋得意。沐清扬的喉咙勒紧了,他几乎要大步走回去赶走那只鸟。然而,它和那只猎狗有一样的权利,他告诉自己。它们和他有一样的权利。如果他在遇到那只鸟,它观察自己的思想,他决定了迅速离开。
所以,他瞟了一眼它然后钻进车子,他不想到达时已经迟到了……
排在沐清扬前面的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人,穿着一双拖鞋,一条破旧的蓝牛仔裤,和一件脏兮兮的t恤。在他的屁兜里塞着一支中号螺丝刀。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能看到他的t恤上有三个大大的字母,nba。
在他的两撇细细的胡子上粘着一些面包屑。当他看见沐清扬的时候,他发黄色的眼睛睁得老大。
“这儿不是申请进养老院的地方,老爹。”这样说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了长得出奇的犬齿,然后又转回头去面向入学登记台。
沐清扬觉得脸上发烫。从打他在一张标着“新生报道”的桌子前排上队之后,他就感觉到了斜眼,窃笑,和嘀嘀咕咕的闲言碎语。
他站在这些年轻人中间,就像立在花园里的一块广告牌,放在宴会桌上的一具尸体。
队伍又往前移动了一个人。新生都在交谈着,但声音都压得很低。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都很克制自己,只有排在他前面的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是个例外。
也许是周围的环境震慑住了他们。这个建于19世纪末的体育馆已经好多年没有重新粉刷了。
以前的绿色墙壁都斑驳陈旧了。高墙上打碎的窗户都糊上了纸板,挡住了外面的天光。木地板都翘着,走起来嘎吱嘎吱地响,篮板上的篮圈泛着黄色的锈迹。
近十年以来,伯明翰大学在所有的竞技领域中都是联赛冠军。虽然它招的新生远比它的竞赛对手要少,但它的队伍总能设法取胜,经常还是以大比分取胜。
沐清扬系上了外衣的扣子。虽然这是秋季里很暖和的一天,但体育馆里却很凉。如果他不知道的话,他会以为在他的身后立着一道冰墙呢。
在他的头顶上,大灯挣扎着想要赶走黑暗,一点点降临的黑暗就像是沉入海底。
他转身看去,紧排在他后面的人笑了笑。她穿着一件宽松休闲服装,上面印着奇奇怪怪的图案。
她的头发剪得很短,脸不大,五官端正,但是有些扁长,所以不能说是漂亮。
但是在所有这些年轻人里应该是有一些漂亮的女孩和英俊的男孩的。
他已经见过不少校园之类的环境了,当然完全知道校花应该是个什么标准。
但这里……那边的女孩,虽然脸长得跟模特儿似的本身却是少了点儿什么东西……不,是多了点儿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但是……好像有些令人厌恶?
这种复杂的情绪在沐清扬的心里开始徘徊,若隐若现的,瞧……啊!不……不,现在不见了……不,现在又有了……这来回不停地变化,就像是穿行在街巷之中明暗里不停地闪来闪去。
不出意外的那个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小子又转过身来,他笑的样子就像是狐狸看见了一只鸡。
“小妹妹,哈……我知道她喜欢岁数大的……说不定你们俩还挺般配呢。”他的身上和衣服上的臭味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就像绕着一只死老鼠打转的苍蝇。
“我对她没兴趣!”沐清扬冷冷地说。
“我的大叔,在你这个岁数就不能挑挑捡捡了……”那小子说着,又转回身去。
沐清扬脸涨得通红,他很快想像自己把那小子揍趴下了……理智还是让他把手松开插进裤兜里,虽然这样子可以暂时约束他的冲动,但他也很清楚,时间长了可能就不太管用了。
万幸,队伍又往前挪动了……
他看看手表,他本打算半小时后给他妈妈打电话的。今天他应该能早点到这儿的,但他睡过头了,而且闹钟还停了,当它又走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满不在乎似的。当然,它并非故意如此,但不知为何,他觉得他的东西就应该对他在意。
当然这是非理性的,如果他是一个相信理性至上的人的话,他还会在这儿吗?
对于老妈这种突发奇想的让自己这个年过四十的大龄青年来这里参加什么社团,沐清扬原本的想法就应该是彻底打消她的这个念头,而不是顺从着她的意思,来这里看一看什么的?虽然说根据她的说法妖族人四十岁才不过算是个没成年的孩子,但是就一般人的眼中,他踏进学校却只应该是作为校工或者教师之类的才算是正常的吧?
队伍走走停停地向前移动着,像一只弯弯曲曲的蚰蜒,不时地站下来,扭动一下活动活动。
就这样当他排到了头一个的时候,离他预定打电话的时间已经过去10分钟了。
在登记台后面的是一个很老的男人。他穿着的衣服,还有装束都不太像是现代人,古板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