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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享受了这些,就要承担起这些责任,他,没有任性胡闹的资本。
他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读书明理,知道人这一辈子,除了衣食住行,还有志向报负,还有志趣期望,这些是很多贫苦人家不会想到的东西。
而他能考虑这些东西,是因为全家人的付出,他不能因为自己精神上的痛苦,忽略家人生活上的苦难。
他没有错,爷爷和长辈们也没有错,人这一辈子,顺遂者又有多少呢,他能有幸读书,已经是命运眷顾了,他该知足了。
是呀,该知足了,苏信源握紧手里的颜料盒子,一滴清泪从眼角溢出。
苏信源闭了闭眼,抬手逝去那滴泪,他将颜料放进抽屉,又变成了书院里那个沉默寡言、性格内秀的斋长。
放好东西,苏信源若无其事去洗漱,他不知道,在他出门打水后,躺在床上的田修斐,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等苏信源洗漱好躺床上,夜已深了,只是他和田修斐都丝毫没有睡意。
想了又想,田修斐还是开口了。
“信源,你若喜欢,不妨试试,不会耽误科举的,你看我平时不也调香嘛,一直死读书,也该做些喜欢的放松放松!”
“我不喜欢画画。”苏信源还是那句话。
借着黑暗,田修斐翻了个大白眼,有些无奈:“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又何必装呢!”
苏信源身体一僵,说不出话。
田修斐得了理,继续说:“说来啊,画画也不是啥玩物丧志的东西,你何必如此排斥。琴棋书画,怎么说也是君子四艺之一。俗一点说,若是真画出名堂了,既有盛名,还能一画千金,面子里子都有了。”
说到这里,田修斐有些气馁,他这人调香时总手抖,怕是一辈子都成不了名动一方的调香师了,也就身边人都不嫌弃,对他调的香还能夸出几句赞美之词。
“一画千金?”苏信源心头一动。
田修斐一听,气笑了:“合着我说那么多,也就这句话入你耳了,真是白瞎我田某人的一番好意。”
苏信源有些慌乱,连忙说:“修斐,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不用解释,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刚才逗你的。唉,既然你感兴趣,可以试试,哪天赚到大钱了请我吃饭就行。”
苏信源语气闷闷地:“我画都不知道卖给谁。”
“见山啊,云家铺子多得很,卖画的铺子也有,你让他帮你卖呗!”田修斐大大咧咧地说。
“这不好吧,太麻烦了!”刚刚拒绝人家,现在又要请人帮忙卖画,苏信源总觉得不太好。
“有啥麻烦的,书院里麻烦见山的,也不差你一个,你若是这都觉得为难,还是别想着赚钱了!”
这话够狠,苏信源为了抄书找活计,也不是没有低过身段,一想也是那么回事,还真就云见山最为合适,他对着陌生人都能赔笑折腰,对着熟悉的云见山怎么就不能自打一下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