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对邪天还抱着八天前看法的谢昌勇,见河西盗众当家如临大敌,忍不住冷笑道:“本就元阳尽丧,如今还血流殆尽,不昏才怪,诸位,区区一个蛮力境五层的垃圾,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此话一出,不仅是九位当家,连旁边举火把的小喽啰们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谢昌勇,谢昌勇眨了眨眼睛,还没搞懂情况,一声不知蕴含着何等意味的话,从右边山林里传出。
声音不大,但闻此言者,皆如被雷劈中一般!
“好个狡猾的小娃!”
殷甜儿一听这声音,立马笑颜如花,刚想朝树林跑去,想起昏迷的邪天顿时止步,在原地喜不自胜地娇声叫道:“宫爷爷,宫爷爷,我是甜儿,我在这儿!”
“哈哈,甜儿,不止是我来了,你看我身旁的是谁?”
话音刚落,三人走入火把的照耀之中,九位当家循声瞧去,中间须皆白者正是出声之人,另外一位中年书生打扮,跟在最后的,正是殷家商队头领,殷放。
当三人走到殷甜儿身旁时,九位当家全身都在颤抖。
“宫爷爷!”殷甜儿顿时扑进老者怀中哇哇大哭起来,“爷爷,甜儿被人欺负了,商,商队也完了……”
中年书生闻言,苦笑着对老者道:“我这个当爹的她不诉苦,专朝你一个外人怀里拱,哎,真是失败啊!”
宫老闻言双眼一瞪:“外人会三更半夜陪你跑这一遭?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我好孙女遭难,凭你这个浑身铜臭的黑心商人想使唤我,嘿嘿!”
中年书生不气反喜,哈哈笑道:“正该如此,这回我殷合可不欠你人情,是你主动来的,哈哈!”
老者翻了翻白眼,旋即冷冷看向九位当家,淡淡道:“方才听某人说,河西盗打算抢走殷家的誓约凭物,然后杀了我乖孙女雪耻?”
九位当家吓得脸色惨白,却强忍惧意不肯后退一步,最后赵旭阳站了出来,抱拳恭敬道:“不知宫老大驾光临,还请恕罪!方才并无人对殷甜儿姑娘无礼,在河西走廊上,也无人敢如此!”
“你,你无耻!”殷甜儿找到了靠山,气势顿时上来,气恼道,“三日前在山下,你们阻我去路,用言语威逼我,今日李元阳又欲巧言骗我身上的誓约凭物,方才,你们河西盗更是明言要抢凭物,杀我雪耻,你们才是无耻之尤!”
九位当家脸色变了变,却不一语,宫老冷笑几声,温柔地拍了拍殷甜儿,淡淡道:“既然是场误会,诸位就散了吧。”
“多谢宫老成全!”
赵旭阳如逢大赦,赶紧一拜,就在此时老不死上前一步,指着地上的邪天,对宫老恭敬无比地说道,“宫老,此人乃杀修,与我河西盗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河西令已出,还请……”
殷甜儿大急,立马蹲下身子抱起邪天的头,泫然欲泣道:“你们少信口开河了!若他是杀修,我早就尸骨无存,自进入河西走廊以来,凡他所杀之人,皆是该杀之人!还有那女人,若邪天是杀修,当时为何救下此妇?”
老不死脸上阴晴不定,此刻所有当家都明白过来,邪天之所以安心晕过去,就是因为知道来了救兵,之前的侃侃而谈,完全是故意做出的样子,他们完全想不到,邪天在昏死之前还阴了他们一把。
他们在恐惧邪天的老谋深算之余也分外不甘心,即使留不下殷甜儿,也必须将这个许少口中的河西盗大敌杀死,否则后患无穷!
“宫老,无论是哪个江湖,哪个年代,杀修俱是武林大患,您贵为武林翘楚,定然深知此理,还望宫老以武林苍生为念,将此人交于我等处置!”
宫老有些犹豫,他此行只为救出殷甜儿,若地上之人仅仅是河西盗的敌人,他还能伸手救上一把,可杀修二字实在太过严重,他承担不起。
思虑半晌后,宫老点点头正要答应,殷甜儿猛地跪下,撕心裂肺地哭道:“宫爷爷,若邪天被河西盗带走,十死无生,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我眼睁睁看他赴死,还算是人么,倒不如我与他一起死,更合他们的心愿……”
“荒唐!”宫老板起脸斥了句,可见到自家孙女哭得肝肠寸断,他又于心不忍,纠结半晌,他才冷冷哼了一声,老不死顿时踉跄后退数步,脸色惨白如纸!
“杀修与否,轮得到你们这些败类判断?滚!”
滚字如雷,轰得河西盗丢盔卸甲狼狈逃去,谢昌勇倒是人如其名,见阻碍自己行事的河西盗被吓得狼狈逃窜,他还有勇气走上前一拜:“多谢前辈主持大义,凡请前辈将此子交……”
宫老怔了怔,没等谢昌勇说完,便打断问道:“你这娃娃又是谁?”
“呃……”谢昌勇又眨了眨眼,刚准备自我介绍,宫老就已转身对殷合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殷合看了眼邪天,皱眉道:“甜儿,放下这小子,我们走吧。”
“我不!”殷甜儿无比坚定地摇头道,“爹,我要带他一起走,若不是他拼死相救,甜儿早就死了!”
“宫老,你看……”
宫老蹲下身,翻开邪天的眼皮瞧了瞧,又瞅了眼坚定无比的殷甜儿,起身叹道:“带上吧。”
三方人走了两方,漆黑的夜里,除了失魂落魄的那个妇人,只有谢家三长老一行人,仰头数着星星。
护卫们仰头数星星,是因为他们的三长老在仰头数星星,三长老仰头,是因为他被两方人弄得泪流满面。
“难道出了阳朔城,我谢家真的毫无名气么……”
“他娘的,连贼都看不起我谢家!”
“为何所有人都当我谢家不存在!”
“小杂种,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受此大辱!”五十多岁的谢昌勇抹了把酸楚的泪,怨毒道,“嘿嘿,杀修,老子就让你杀修之名,传遍整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