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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仿佛看见辛澄耍弄了一帮护院后蹲在屋顶,借月光对着宝石窃笑的神色,她绝对能干出这种事,不由失笑,“对了,她还喜欢话本,不如她自己去写或是闲不住给别人说书,连说带演,想来也够热闹能赢得满堂喝彩。”
“或是塞外纵马,或是市井唱欢,或是山林野居……她可以走很多路,她是个不错的人,无论什么路她都能走得很精彩。”郡主望着外面有些出神,“她可以的,她可以不拘于任何人,而不是困死在喜欢我这条没有结果的不归路上。”
十八报臂,“可郡主也说,她于情至诚,她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呢?”
“我知道她会。”郡主饮尽一盏,“所以我才恨她不争气,所以要让她明白,女子喜欢女子,世人有多非议,便是如今境地。她能说服我但不可能令所有人理解,她能杀一人,但不能杀尽所有非议之人。”
十八有点明白了,“所以郡主是想让她明白女子相爱于世的诸多难处,令她知难而退。”
郡主摇头,“她若能就此改变自然再好不过,但我并非因此而疏远她,王重是我的人,她的确不该擅作主张将他重伤,这是其一,其次是每个人都有不为外人道的怪癖,肮脏的,下流的,只是脑中的想法我管不着,我不能管,辛澄可以喜欢女子,其他人也可以因此厌恶她,我不能要求王府的每个人都道德完美,品性高洁,我只要求他们的忠诚。无论是什么想法都不是伤人的理由,王重没能伤到她,她却几乎废了王重的一条胳膊。”
十八摇头,她不想思考如此复杂的事,“现在怎么收场?”
终于日轮尽没,室内上灯,自楼下王重房内的各类书卷都已搬上来,郡主进屋道:“你帮我给李耀带个话,侍卫王卓对起居使不敬,罚他二十军杖,王重连带二十,因他有伤在身,一半由王卓代受,将二人关押省过,待王重伤好后,二人一并放到县里的田庄,让他通知庄里一声,照例告知他二人若有不服出府前有一次申辩机会。”
“是。”郡主的命令,十八不会迟疑,但她一时没动。
郡主看她。
十八今晚听郡主说了许多话,关于辛澄的,其实她也没有很关心,但她自郡主八岁时来到王府,几乎是看着郡主长大的,见郡主说这些话时流露出的神情,她突然冒出一个问题:“郡主在上京之后要做什么?”
郡主没有回答。
第27章米价上涨。
郡主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说一切秉公处置,望起居使大人不要介怀云云,还是那一套说辞,还是将她当做外人,还是怨她、疏离她。
她本该说些俏皮话,使劲将郡主逗乐,那样郡主就不会计较她擅自打伤王重的事,说不定还会笑着骂她或者恼了对她不轻不重地动手,她喜欢郡主,哄郡主开心自然是分内之事,但她不知哪来一股意气,偏生不开口,闷在那里。
一连几天,王府有些人对她的态度并未因郡主的处罚而改变,甚至更怪她连累了王重,对她越发排斥。
他们自然是不会当面表露出来,这些感觉是辛澄在他们突然收回的视线,或是撞见后戛然而止的话尾余音,以及当面说奉承话时绷着的笑脸中品出来的。真是虚伪,他们倒是也怕离开王府。
辛澄的脸也一天天耷拉下来,像是被抽干了精力,觉得好没意思,偏生心里又像是被架上火上似的,越发焦躁不安。本来是能靠郡主恢复的,可现在靠近郡主倒是能散了火,但又被塞进冰,呼吸间全是冷风,辛澄抱起双腿,唯有沉默。
沉静下来时又想到许久没有和他们联络,也要放出点消息免得他们干出蠢事来,顺便出去换换空气,便和郡主说了一声出府去。
却道郡主这两天也很焦躁,拜辛澄所赐,她不得不接手了王重手里全部的文书,忙起来焦头烂额,没空去管辛澄。
而且刚一接手便发现了个问题。
郡主一早便令林英出去打探消息,等到下午,林英方才回来,禀告道:“今日米价斗米一百一十四文,比前日又涨二文钱。”
“不应该,今年没有什么大灾,各县的粮食收成都还不错,秋收也差不多结束了,新米收上来,怎么米价不降反增?”
“是,涨得不多但的确在涨,问了米店的掌柜,他们说只管每日按米行定的价挂牌售米,其余不知。”
“米行……”郡主想了想,记起一个一身铜钱气的圆滚滚身影来。
林英回道:“也去问过了,他们行头不在,给他留信了。”
郡主沉思一会,想从脑海中翻找出更多信息来,抬头时见林英抱着一个红绸布包裹的盒子东张西望,问:“怎么了?这是什么?”
“哦,我出府时碰见个茶商在大门前徘徊,问他时得知是最近刚到云州,想在西市做买卖,租铺子,但租金的几个款项和铺主没扯明白,监市的人只会和稀泥,他就来求王府试试。我听完就帮他走了一趟,这才耽搁了一会。”
郡主点头,心里稍觉顺意,“那这便是他回赠之礼了?”
她已闻见丝丝缕缕的茶香,又说是茶商,想必是茶饼了,闻起来品质应该还不错。
林英却道不是,“我已收他二百文算酬劳,这是他托我带给辛澄的,说是上次在城门口救了他家孩子也没亲自道谢。结果辛澄今天不在这么?”
郡主又多看了那包裹两眼,“这有好几块团茶吧,这人倒也舍得。”
“说是那后来听说了王府的恶名,没敢上门道谢,没想到这次王府的人又帮了他,更愧疚不安了,哦对,他还说辛澄说得对,郡主殿下果真是好人。”林英难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