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田见此情形,心中猛地一“咯噔”,直觉是掉进炎麟国的圈套了。对着那些被巨响吓得一愣的兵士们大喝一声“继续攻击!”,然后一发狠将胳膊上的箭羽拔下,飙出的鲜血四溅开来,他竭力忽视那痛入骨髓的痛苦,排开眼前众人就快步下了城楼,往城门处去查看。
仅仅这么一会儿功夫,炎麟国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杀至,在残破的城门前与倭国兵士厮杀在了一起。看着那近一尺厚的高大城门歪歪斜斜地倒塌在一边,上面明晃晃一个巨大的破洞;连近旁的城墙都没能幸免,砖石崩碎开来好几处坑洞,细看之下坑洞边缘还有着焦黑,空气中的血腥味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味,闻之让人欲呕。
冲在最前的一帮炎麟国兵士很是勇猛,或是执刀或是执剑,每每反手劈刺几个回合,就能斩杀数名倭国兵士,那些人是打前锋的阎罗殿精英,领头之人是正是天相。这些倭国的兵士在他面前简直如同小鸡崽儿般孱弱,大呼小叫地扑到他近前的兵士们,看似很有气势,在他手上却连一招都走不过,就被砍翻在地。眼见着天相接连砍杀了十几人,百田目眦欲裂,他自信炎麟国人一时半会是攻不破城门的,便把防御重点放在城头之上,这边仅留了不到万人的兵士。却不想炎麟国人竟狡猾至斯,在城头上做出与他们苦苦周旋的样子,让他彻底将心思放在了那边,这时候却抽冷子在城门这边给了他一下子。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那样坚固的城门,就是百十来个壮汉同时发力猛撞都不一定撞得开,炎麟国这区区几十号人是如何迅速击破的?还有这些人,战力怎么可能这么强大?在数十倍于这些人数量的倭国兵士围攻下,他们竟应对如此从容,无论是从何种角度攻击,他们都可轻松格挡,进而还能反击。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和敏捷的身手,真是太可怕了。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百田去查明缘由,炎麟国的主力已经掩杀上来了。百田目中狠光一闪,连手臂上一抽一抽的疼痛都忘记了,拔出悬挂腰间的宝刀,口中爆出一声厉喝,瞅准天相又击杀一名兵士后,防御出现漏洞的空隙,高举着大刀直直冲了上去。这些人冲击的势头太狠、太快,必须尽全力格杀一两个,不然倭国兵士的士气将会完全被打压,那样还如何能抵挡得住后面的大军?百田想得很好,可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拳——他没受伤时,与阎罗殿的精英们对阵,短时间内尚且不能斩杀敌手,更何况他现下只有一只胳膊可以活动自如,三两个回合下来就已现败像了。
百田与天相甫一交手便明了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心中的惊骇如同山洪倾泻,他看出这些人很强,却想不到强到这个地步,连他都完全不是对手。看来方才他们还留有余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百田气势如虹地冲杀上来,却片刻就被压制住,双目爆红如血,他不是受不得败绩的人,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败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手上,他敢肯定,炎麟**中不可能有这等高手,起码普通兵士中不可能有。能被派来打前锋的,在军中的资历、地位绝对不会太高。
“炎麟国人!”天相手腕一沉,刀尖倾斜着划过百田的胸前,声如洪钟地回了一句。他自小失却家人父母,流浪混迹在乞丐中间,能吃顿饱饭就是天大的幸事,从没有多余的功夫和心思考虑什么国家不国家的,自加入阎罗殿后,叶睿晨时常与他们说,阎罗殿是他们的家,炎麟国是他们的根,只要国家不加害他们,他们就有责任和义务守护这个国家。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就是这个道理。是以他对倭国是怀着万分的鄙夷和痛恨的,总是觊觎着炎麟国,时不时地搞小动作,不下狠手整治一番,早晚要上天。
百田虽废了一条手臂,身手大打折扣,反应速度还是不慢的,手中紧握刀柄,一提一格,“当啷”一声飞快地将天相的刀刃击偏,巨大的力道却撞得他连退三步。这一退,百田不怒反喜,短短几个回合下来,他的脑中完全清醒过来,事已至此,倭国的兵士们只能是玩命拼了,但他却不能折在这里,他死了谁来指挥大军作战?刚一站稳了身形,百田又接连后退几步,很快隐没在倭国兵士中间。
天相此时也看明了百田的意图,想上前一举击杀他,却是慢了一步,目中眸色深谙一瞬,臂上用力,泄愤似的抡圆了大刀,在面前倭国兵士的身上抡起一道长长的血线。
李长德带着炎麟国大军主力,一个劲儿地向前冲杀着,将倭国兵士逼得节节后退,不多时就彻底失去了城门的掌控权。原本很是宽敞的街道,此时显得是那么狭小,随处可见厮杀成团的兵士,百田快速穿过人群,直奔街旁早已人去楼空的餐馆二楼,猛地推开一间临街雅间的大窗,对着楼下兵士声嘶力竭地指挥,奈何兵士们全都陷入了混战,稍一不留神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没人有闲暇理会他。这时百田才开始后悔,他不该因着私心,就大刀阔斧地削掉那些小野原安排来的校尉参领,以至于现在,他手下这帮兵士,被敌人一顿猛冲后,简直与散兵游勇无异了。
这场战事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倭国兵士从未想到炎麟国人是这样的凶猛,他们仿佛悍不畏死一般,不要命地冲杀着,受伤流血根本不被他们放在心上。甚至他们哪怕还有一口气在,也要咬掉自己一块肉。这些倭国兵士中,不少都参与过洗劫平州、雍州,那时的炎麟国兵士,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帮土鸡瓦狗,任由他们宰割,哪里像眼前这帮人,简直就是饿狼。被打疲了、打怕了的倭国兵士,不知是谁先丢掉了武器投降,而与他对战的炎麟国兵士,竟生生收住将要劈出的刀势,没有伤他性命。接着颓败之气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传播开去,一个接一个、一批接一批的兵士纷纷加入到了投降的队伍中。他们不想死,反正有铁剑山的例子在那放着,倭国会出银子将他们赎回去的。
“天将亡我倭国啊!”百田半倚半靠在窗边,在他脚边已滴滴答答积了一滩暗红,他眼中是一片死灰,心中最后的一点念想坍塌了,援军并没有像他臆想中那样,及时赶到、力挽狂澜。片刻后,门外楼梯处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他知道那定是炎麟国的兵士在搜索他的踪迹。他想举刀自刎以保住最后的尊严,可惜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咚”地一声,雅间的门被大力撞开,只听有人喊了一句“在这里”,接着更多的脚步声临近了。百田唇色一片惨白,眼睛费力地睁开一道缝隙,果见面前站了一群炎麟国的人。“嘿嘿”地惨笑几声,百田不知从哪生出些力气,猛地弹跳起身,雪亮的刀芒划过,他明知大势已去,却还想在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只是炎麟国的兵士也不是白给的,方一见他神色有异,便忙不迭后退两步,躲开了那致命的刀锋。只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兵士,经验不足反应慢了半拍,虽被身旁的兵士拉了一把,没有伤到要害,手臂处却也被划出一条不短的血口子。
“王八蛋!死到临头还不老实!”那兵士虎头虎脑十四五岁的一个半大孩子,受了伤倒也不惧,反而凶狠地踹出一脚,正中百田的腹部,将他踹得踉跄着撞到墙上,又弹回来趴倒在了地上。
“个臭小子!他本就受了重伤,你还踹他作甚?死的将军哪有活的值钱?”旁边的兵士没来得及阻止那小家伙的动作,忍不住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训斥道。叶婉先前就与他们说过了,这些倭国俘虏们,换回的银子全都是他们的,为了多得些银子,他们怎可能不尽心尽力?
“哼!也就看在银子份上,不然看老子不弄死你的!”那小兵挨了同伴一下,也不着恼,恨恨啐了百田一口。
百田尚还有一口气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哀色,他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了。连个小小的兵士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此时再回想以往的风光,竟似是一场梦般。
蔚凌羽紧随在李长德之后,亲自带领着兵士们战斗,此时他那雪亮的铠甲上已满是暗红血迹,随意挑起一块随处可见,倭国兵士尸体上衣衫的碎布,擦了擦同样满是血迹的大刀,对容光焕发小跑着过来的李长德道:“李参领,先带弟兄们去东门处防守,倭国的援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到。若是让这吃进嘴里的肉再跑了,咱们可就大大地丢人啦。”
“嘿嘿,大将军放心,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李长德胸口拍得“嘭嘭”响,这一仗他打的当真是酣畅极了,多年未动弹的老骨头,还没有锈掉嘛,仅他一人,杀敌数量就不下数百。
“嗯。还有,严令我炎麟国兵士,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烧杀抢掠的情况,否则军法处置!”蔚凌羽眼中深藏着喜色,面上却是严肃至极。炎麟国的兵士,要做一等的勇士,而不是强盗。
“这…”李长德面上现出难色,财帛动人心这一条且放在一边,就单说倭国与炎麟国经年的仇恨,要兵士们对倭国百姓秋毫不犯,真真是难如登天了。
“怎么?这么点子事就为难了?”蔚凌羽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沉声道:“你与兵士们说,一帮子普通老百姓身上能有什么油水?待杀入倭国京都,皇宫中、各大官员府中的财物,本将军做主都分与他们。”他能想得长远,尽量不激起百姓们更大的公愤,以便治理,下面那些兵士们可想不到这么多。一个个都是提着脑袋卖命的主儿,谁不想多捞些钱财留给家人?
“真、真的?”李长德不在乎钱财多寡,他手下的兵士们在乎啊!能得蔚凌羽这样一句承诺,他相信兵士们必不会不听从这道命令的。
蔚凌羽呵呵一笑,调侃道:“自是真的。本将军的媳妇儿可是个小财神呢,你觉得本将军还会在乎倭国那点子银钱不成?”
“哎!好好!属下这就下去传令!”提到叶婉,李长德脸上的笑意更加舒展,他不久前才见识过叶婉敛财的手段呢,对蔚凌羽这话倒是真心信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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