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断断续续哭诉,他和兄弟都被拉了壮丁,兄弟前两月死了。家里只剩两老幼子和年轻的妻子,以当前的情势,年轻女子生存艰难。壮劳力都不在,剩下的两老一下根本活不下去。
段晓棠等人心情稍微平复下来,继续问道:“因为什么进来的?”
男人红肿着眼,“破城后抢劫百姓财物,他们都在抢,我也跟着抢。我只想拿点回家的路费。”
段晓棠无从深究,男人是否美化自己的行为。只是想来,若非风云变幻,他大约一辈子都是一个老实种地的农民。
尹金明高声道:“按照顺序来,下一个。”
余者渐渐明白规矩,说一说从前做什么,因何加入贼军,不怕臊的还会说说自己干的混账事。
农人、货郎、篾匠、杂货铺伙计……
满场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说起来似乎都是苦水里泡大的。
汤新霁平静道:“原绛郡郡兵旅帅。”
段晓棠来了兴趣,“老尹老刘,你们同行啊!”
尹金明当即否认,“我们没在郡兵干过。”
段晓棠问道:“在贼军中是何位置?”
汤新霁:“微末小兵。”
段晓棠:“朝廷正规军的旅帅,若是投效贼军,手下少说能领几百人吧。”
汤新霁梗着脖子道:“同袍皆战死,侥幸逃脱一条性命,冒的手下军士的名姓,没人认出来。”
名姓是假的,但体貌特征是真的,投敌可是大罪。
段晓棠问道:“你的家人呢?”
汤新霁:“都没了!”
段晓棠:“怎么没的?”
汤新霁:“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太守,就是如此。”
他在前方死战,后方不思抚恤,反而惦记他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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