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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我们名下没什么东西。”
“提前转移资产也不行,一旦查实,就不只履行赔偿这么简单了。”
“法官,可是——”
“行了,你知道的吧?因为孩子不满十六周岁,才不用负刑事责任!她撞死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现在只是赔点钱,还在推诿?”
从事故发生,到打完官司,肇事者一次都没出现,即便是她的父母,也只是在定赔偿数额的时候,同白知予说了几句软话。
正式的道歉更是一次没有。
父亲不是白知予的亲生父亲,他是一名律师。
接手一起福利院虐童的案子后,他主动将牵涉其中的她接到了家中,办理了领养手续。
两人从此成为一家人。
对于白知予来说,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无从寻找归属,更不清楚家人的含义。
年幼的她只知道,所谓家人,所谓父亲,应该就是不论她试卷拿了多少分都会收获的糖果,不论他工作到多晚都会为她悄悄拢紧的被角,不论生几次病都会握住她的粗粝手指。
第一次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第一次有人将她放在心尖尖。
所以后来在其他世界遇到时元,她更多的,是按照父亲当初对自己的方式待他。
听警察叔叔说,父亲和街对面的宠物店老板约好了要去买一只小猫,但他下班晚,为了在人家打烊前赶到,才疏忽出了事故。
那么,如果她没有同他说自己想养一只小猫,他会不会就不会出事?
她甚至还需要用他死亡得来的赔偿茍活下去。
后来的日子,白知予无数次地想起父亲那晚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由此推想他如何被车撞飞、如何在疼痛中挣扎。
——就像她亲眼见到了那些画面。
越想,白知予便越觉得作呕,为不得不卑劣偷生的自己作呕。
父亲曾说过,希望她能考上好的大学,帮助更多困难中的孩子。
也因此,不论多厌恶自己的存在,白知予都努力学习,努力生活,也成功考上了理想的学校。
可是她再次遇到了肇事者。
当初那个无证驾驶、年纪又不够量刑的女生和她进了同一所大学,甚至是同一个社团。
白知予改了名字,她根本不记得她。
“我们圣诞节去轰趴吧,租个附近的别墅好好玩一玩!到时我把我妈的车开出来,她新买的车超酷!”
“算了吧?要是这次再出事,可就没有未成年保护机制了。”
“哈哈哈哈不要担心,那次是我倒霉。”
她没有忘记父亲,也没有忘记那场事故,但她记得更深的,是可以逃脱法律制裁的幸运。
再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自己万分珍惜却只能阴阳两隔的人时,竟然是以这种可笑的方式。
疯狂的恨意在白知予心中滋长,不仅仅是对依旧能同旁人嬉笑提起那场事故的那个人,更是对自己。
她们都应该去死,赎罪。
于是——
接近,取信,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