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庸啊,老夫哪里是什么丞相?老夫不过是前任的丞相罢了,现在是你惟庸掌权。”
说着,他更是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大事应该你来拿主意,再说老夫被上位禁足无法出家门,有心无力啊。”
胡惟庸故作为难,道:“在恩师面前,学生永远是学生,我与恩师相比还差得远呢,恩师万万不能推辞,就请您出山吧!”
胡惟庸还想继续劝说,李善长却道:“惟庸啊,老夫能交给你的都交给你了,现在该你自己去撑起一片天了,老夫相信你能做得到!”
随后,无论胡惟庸怎么劝说,李善长岿然不动,就是不愿意搭这话。
见李善长这般行径,胡惟庸郁闷地离开了,他打好算盘想着一箭双雕,却没想到他的“恩师”李善长压根不接招。
姜,还是老的辣。
待胡惟庸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后,李善长再也没有之前表现得那般淡定。
三百余名的正印官员,一大半是他李善长的门生,是他的徒子徒孙。
李善长活着,这些正印官员身上李善长的印迹就抹不掉,李善长的威望与人脉便在,那些正印官员天然地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常言道“人走茶凉”,为何李善长人不在朝堂的时候,还能有那般影响力?
就是因为李善长的弟子分布在大明各府、州、县,担任实权的官员。
朝中官员知晓李善长门生故吏遍天下,什么时候,都得给李善长面子与尊重。
保不齐哪位李善长的门生将来高升,有李善长的关系在,也好活动一下,处好关系。
现在朱老板一旦狠下心,将三百余官员撤职查办,甚至斩首示众,李善长在朝廷的根基,便断了!
别说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了,就是对他表面上毕恭毕敬,以“恩师”相称的胡惟庸,还会继续尊敬他么?
李善长摇了摇头,心里明镜似的。
胡惟庸今日来,说起被抓的正印官与户部的事情,就是想把他李善长推进火坑,这小子天生反骨,野心勃勃!
他李善长若失了势,胡惟庸肯定是第一个上来踩一脚的!
皇宫,武英殿。
朱元璋在御案后批阅奏折,他每日处理朝政事务从无一日懈怠,即便今日应天城快炸开锅,仍旧影响不了朱元璋。
在《明实录》中,关于朱皇帝勤政的记载比比皆是,正如他在人生尽头,说的那样“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
武英殿服侍的内官、宫女们小心翼翼,连走路都要控制声响,怕打搅到皇帝。
临近午时,武英殿的宁静被打破了。
大明皇太子朱标匆匆赶来,行了礼后,第一句话便是:“父皇,毛骧今日带人冲进驿所,将三百多名正印官员悉数抓捕,这是为何?”
朱标又惊骇又愤怒,惊讶毛骧胆大包天,敢直接抓捕来自大明各地的官员,愤怒毛骧目无法纪。
朱元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是咱交给毛骧的差事,他办得很好。”
朱标急了,道:“父皇为何要抓涉事官员?三百多名正印官,犯了什么错?”
朱元璋手上朱笔不停,说道:“犯了什么错?他们勾结户部官员,持空白印册来京,欺君罔上贪污腐败,数年来知情不报,咱抓不得他们?”
说着,朱元璋写下最后一笔,将奏折往旁边一扔,虎目抬起,眼中已经是杀气森然!
朱标太了解老爹朱元璋了,朱元璋这是下了决心,要杀人。
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求情,说道:“父皇,这三百余人皆正印官,若都往下查,不止户部的官员,他们所在之地的主官,他们的下属官员,牵扯极广,儿臣担心继续查下去,大半个大明官场有可能瘫痪啊。”
官场混乱,则秩序缺席,秩序缺席,则天下将乱。
朱元璋又随手取过一封奏折,浑不在意,道:“这天底下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想要当官的人,别说杀三百人,就是杀三千官员,咱大明朝也亡不了,大不了从国子监提一些人来。”
朱标苦笑,道:“国子监里的人学识自然有余,但治理政务经验不足,父皇要治那些正印官的罪,儿臣无话可说,不过可稍加宽恕,留他们性命。”
朱元璋这次没有继续批阅奏折,他停下笔凝视朱标,道:“标儿,当初定都应天,你可知为何咱要让那些主事官员将车舆、器具上的金子,用铜来代替?”
这事儿是朱元璋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朱元璋下令后,主事官员还劝说,车舆器具上用的黄金费不了多少金子,朱元璋却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