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终究还是熄灭了,于是那短暂的温暖消失,柏秋寒再一次感受到了血雨带来的寒冷。
卢淘没有在火焰的炙烧下丢掉性命,被碳化的也只有衣物与皮肤,身体血肉在真气的保护下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不过衣不蔽体的他再也没有可以嚣张的强大真气——为了保住性命,他已经将丹海抽空了!
少了一个血气化精境界的敌人虽然缓解了压力,但局面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宋玉阶已经耗尽了胸中能量,此刻是一点火星也发不出来了,而他和凌舞依、洛可要面对的,是包括两名高级血族在内的十几名敌人。
“愣着干什么?干掉他们!”卢淘用那因干渴而显得沙哑的嗓音嘶吼着,他感觉到了无尽的屈辱,不仅仅是被一群境界不如他的小辈打败这么简单,还因为那些无所畏惧的眼神,以及现在还死死缠绕在他身上的、已经看不清楚那曾经是个人类的焦炭块。
但是有人比他更愤怒,柏秋寒看着那个已经浑身焦黑却还是那么惹人厌恶的老贼,再次捏紧了拳头,然后向其走去。
“去死!”
柏秋寒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如此想要杀死一个人,不是无奈地自卫、也不是为了保护将要被伤害之人,只是他因为他单纯地、无法压抑那从心底升起的杀意。
血气化精毕竟是血气化精,就算真气耗尽、满身烧伤,还是避过了柏秋寒挥来的拳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卢淘躲过一拳,然后被柏秋寒另一手拿着的石龟狠狠砸在头上,没有真气护体的他,头上已经碳化的头发与形成焦痂的皮肤瞬间皲裂,好似黑色的蝴蝶一般在空中飞散。
“小子你敢……”卢淘一阵头晕眼花,只是狠话还没放完,就被柏秋寒又一拳砸在头顶上。
柏秋寒没有说话,只是机械般地,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卢淘的头上,很快,卢淘就没有了声音——头部遭受重击以及被一个小辈如此欺侮的攻心之怒,终于让这个血气化精境界的练气士彻底晕了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卢淘,那些幻夜血宗的弟子才终于反应过来,既往尊敬的长者像死狗一样被拍翻在地上,瞬间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怒火,他们也顾不上作为这次行动目标的洛可,纷纷向柏秋寒冲去。
然而柏秋寒仿若未觉,只是蹲在已经晕倒的卢淘旁边,继续用拳头和石龟殴打着他。
石龟依旧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喷溅上去的血液,柏秋寒注意到了那一点点蓝芒,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他所想知道,只是让眼前个气若游丝的人彻底断气!
“那个笨蛋,究竟在想什么?死的又不是什么亲近的家伙,干嘛像个疯子一样拼命!”看着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到来的柏秋寒,凌舞依狠狠跺了跺脚。
“想去就去吧。”洛可对自己的好友一笑,用手中的短剑,接下了两名高级血族的攻击。
“只是那个笨蛋还有用得着的地方而已,撑住,可可!”凌舞依别过脸去,举起软剑,六名低阶的血族还是不足以拦住这位一心想走的脱胎换血练气士,不过还是有两道剑锋突破了凌舞依的防御,划破了她身上的迷彩服,在白皙的后背上留下两条殷红的痕迹。
凌舞依感觉背后火辣辣地疼,但是她的脚步没有停下,终于赶在那些宗门弟子之前,来到了柏秋寒身后。
“为什么呢?”凌舞依向自己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不惜代价来保护这个明明一直站在她对立面上的青年?
明明就是因为他,她才被那个一直视作目标、羡慕着的、嫉妒着的“姐姐”欺侮了。
但……也是因为他,她才没有失去最好的朋友。
因为他,她才能直面她不想面对的内心,将自己从过去的执念中剥离出来。
只是……
“明明有着比我们这些家族都强的功法、却还要先修炼被视作弯路的精神力;明明是练气士,却想像普通人一样活着;明明已经沾染暗色,却还想活在阳光下。”
“果然是没办法理解的笨蛋,和我们这种人结构不一样的怪物,和那个人一样。”
因为无法到达、无法理解,所以感到炫目,所以感到嫉妒,所以产生恨意。
“所以为什么还是感觉不能原谅呢?”凌舞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使她的感情变得扭曲,或许也是无法理解的、恐怖的东西吧?
至少现在,她挡在他的身前,终于第一次,打破了内心的桎梏,直面自己内心的想法,那扭曲她的东西,在这一刻暂时消失。
就算身出名门,凌舞依也只是进入脱胎换血境界不到一个月,没有体修那样强大的肉体,也没有柏秋寒、凌星雪那样强大的精神力,消耗大量真气的情况下,面对七八名丹海初结练气士的愤怒联手,终究还是敌不过的。
打退了六人的进攻,还在其中三人身上留下了伤口,但也就到这里了,软剑在和第七人的对拼中被打飞,如果此刻可以退却,凌舞依也是不会败的吧,只是她不想让开,不想再让自己的情感又变回那般扭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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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明晃晃得到刀剑,手无寸铁的少女仍打算做最后一搏。
但是那些宗派弟子却停止了他们的动作,然后凌舞依就听见了那个讨厌的声音。
“谢谢!”柏秋寒笑着,“怪不得那天那对兄弟拼死也想换你活下去。”
“你几个意思?”凌舞依暗暗松了口气,但嘴上却一点不饶人。
柏秋寒接住从空中落下的软剑,趁着识剑让那些宗派弟子失神的机会,连伤三人,强行将其逼退。
“我的意思是……”柏秋寒回过头来,笑容变得无比灿烂,“你意外的是个好人啊!”
“还在用好与坏评价人?幼稚!”凌舞依一脸不屑地说着,但还是伸手从柏秋寒那里接过了自己的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