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独自想得出神,耳畔已传来长孙毓汝忙碌的娇喝:“来人,赶快把紫云楼收拾下!张三,迅速回长孙府将此事禀报爹爹,请爹爹做主!李四,派我长孙影卫严密监视卢家,若卢家有报复之举,立马禀告!王麻子,疏散园外围观百姓,莫让走样了的流言传出去!”
惊魂未定的诸人立马忙做一团。受惊了的各府贵女也早就无心花会,纷纷找了借口告辞。
辛夷压下心底的暗流,此事必然会惊动皇帝和大理寺。在上面的意思下来前,她一个五品庶女,隔岸观火才是上上策。
辛夷恢复了面容的平静,她瞧见高宛岫像失魂般杵在场边,便走过去柔声道:“高小姐,事了了。你可有伤着?”
高宛岫恍惚地咧咧嘴。仿佛是用尽一生绽放后迅速枯萎的春樱,她脸色苍白,身子虚弱得微微蜷缩:“我惹大祸了是么?”
辛夷拍拍她的手,安慰地浅笑:“说实话,依你的性子,出头倒是不奇怪。但后来和五姓七望闹翻,确实是冲动了。”
“岂止是冲动!简直是疯了!”长孙毓汝插话进来,看高宛岫的眼神满是冰凉的怨恨,“你平日虽性子冲,但分寸利害也知。为何今日和五姓七望闹到这个地步!你是中了臆症不成?你要害死高家随你,却又是由什么怨,要拖累我长孙!”
高宛岫咬紧嘴唇,低头不语。附庸家族说得好听,本质就是以全族之力,为某一姓的奴仆。
主仆荣辱与***仆高氏犯错,主子长孙铁定也逃不掉干系。长孙毓汝的反应并不奇怪。
“长孙姐姐息怒。”高宛岫蓦地敛裙跪下了,膝盖触地的刹那,她的身躯不稳的晃了下。
辛夷瞧得心里微酸,忙打圆场道:“长孙姐姐,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必然惊动宫里,就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了。不过,宛岫不过是导火线,只怕卢家见到如此的花会,如此的棋公子,心里已有了几分计较。”
长孙毓汝眉心一蹙。辛夷的话中话她不是不明白,她是怪长孙花会办得过于盛大,还借棋公子献艺的事,打了五姓七望的脸面。
“我何尝不明白。筹备花会时,族中也有异议。觉得低调为上,总是妥当些。”长孙毓汝的语调忽地泅起抹哀凉,“然而我就是不愿意,亏欠他半丁点。哪怕只是个宣布订亲的花会,适逢七夕,双庆之喜,我都想为他办得盛大鲜妍。爹爹思索三日三夜后,也最终决定:那就干脆办热闹些。为他的病冲冲喜。五姓七望出了王文鸾的事后,余波未平,应该不会有精力管到个闺中花会来。”
长孙毓汝一口一个“他”,听得辛夷眉间也氤氲起凉意,她当然知道那是谁。
长孙毓泷。
说到底,长孙氏对长孙毓泷的好意,再加上侥幸心理,才导致了今晚盛大过头的花会。然而他们都低估了,越是处在高位的人,就越会排除异己,越会防患未然。但凡一点疑心起,宁愿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
“芙蓉园繁华,长安贵女云集,那时,我便有些犯糊涂了。想起开国时,不,只需追溯到几十年前,我长孙的荣光。和今晚倒有几分似,哪里有五姓七望,所有的目光都是迎向我长孙的。”长孙毓汝梦呓般呢喃,“我脑子不太清醒了。所以棋公子献艺的事,话就冲了点。罢了,算来今晚风波,我们三人都错了,谁也怨不得谁。”
长孙毓汝看向高宛岫,泛起抹苦涩的笑:“自求多福罢。”
注释:
1。典出谢灵运称赞曹植: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注意:这里卢锦说的是“皇占八斗,卢一斗”也就是说卢还没有越过皇。卢锦身为世家大小姐,有基本的利害修养,就算是狂语,也不会说得“过分”。但如果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或者稍稍篡改,意思就不一样了。特别提醒大家注意这个数字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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