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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雨让将士们找不到方向,原地环视一圈,也找不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他们靠着大山,勉强能够躲掉一部分的雨水。
只是这时却听见顾文若突然大喊:“跑!离山远点!快跑!”
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别人一跑,他们也跟着跑起来。只有几个人被大雨砸昏了头,实在没听清顾典军他喊了什么,也不知道别人都在跑些什么。还没等反应过来,沉重的压迫感便自头顶上空急急袭来,有几个身体反应稍微快些的,堪堪躲了过去,剩下的两个却被滑下来的山体给狠狠地砸在了下面。
巨大的土坡已经被雨水浸成了烂泥,里面裹挟着各种砂石瓦砾。只在顷刻间,大石块也随即滚了下来,那两名士兵来不及挣脱泥泞,当场便被滚落下山的石头给砸死了。
“跑!别停!”山体还在倾倒着。
雨水终于收敛了它的脾性,在滑落的山体面前,它的激荡实在不值一提。
令人扼腕的是,四名士兵在这场意外中丧了生,或被压在沉重的泥浆之下,或被滚下山的石头直接砸得头破血流。还有个只是囿于了泥浆之中,好几个人奋力才将他拉出来。
来到壶阳城时,将士们一个个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通关文牒上的字迹也都被雨水浸得模糊不清。等大家终于进了城,地图也已经大水泡发得不成样子了。
顾文若只好又折返回来,礼貌地询问守门的士兵壶阳驿站的位置,这才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雨还是畅快淋漓地下着,不过大家既然都已经给雨水泵湿透了,反倒不怕淋了。
反正都已经进了壶阳城,他们什么都不怕了。
壶阳
劫后重生的虚无感开始渐渐地散去,将士们也稳住了心神,畅意地在雨中漫着步,马不停蹄地往驿站方向行去。
“你……你你你!”金崖的声音忽然穿过淋漓的雨声,直冲进众人的耳朵里。他指着云昭,惊讶道:“你不是边威大将军吗?!”
士兵们纷纷一惊,四周顿时听取“啊”声一片。
“真的是大将军?”
“将军不是失踪了吗?”
……
只能说,江迟做的人皮面具,像是真的像,却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沾上水就容易脱落。
适才紧迫,再加上平时看久了云昭的脸,顾文若还没觉得奇怪,经金崖一说他才意识到。
一时间云昭也有些慌神了,她将右脸斜过去,尽量掩饰着眼角的那颗痣。
“什么!”李容也不怕外面的雨了,他一个箭步冲出来,激动地问:“大将军来了?大将军在哪儿?!”
金崖指了指云昭挺拔俊秀的身影,说道:“殿下,这位刀兄便是了。”
既然已经败露,云昭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她略微偏过头,言辞平淡道:“云某事出有因,并非有意要欺瞒殿下。”
李容隔着雨幕定睛一瞧,果然是云骁本骁!他登时激动非常,差点就要从马车上摔下去了。他扶住被雨水浸透的木质门框,心切道:“上回令妹大婚,也没来得及和将军把酒言欢。这下可好了!将军,前面就是驿馆了,淋了这么久的雨,一会儿咱们好好坐下,温壶酒暖暖身子吧!”
闻言,顾文若和代望山异口同声道:“让我来陪殿下喝吧!”
这么多人,这下可热闹了!李容抚掌欣慰道:“争什么啊,一个都不能少!顾兄山兄,还有这位……这位现在该如何称呼啊?”
雨幕涟涟,江迟的眉间却似是凝着霜雪,看上去有种凄美的愁容病貌,可从他的身骨上却看不出来半分的病态,他抱拳朗声道:“谢长王殿下款待,某还是姓江。”
李容:“哈哈哈哈!江兄江兄!这回念不错了!还有将军将军,咱们一起喝点!”
“将军有旧疾,不便饮酒。”顾文若说完便迎上了云昭那道平静如湖水一般剔透的眼神,即便是大雨噼里啪啦地在她眼前洒落着,她也依旧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他。此情此景,真的很难让人想象得到云昭以前的冒失和莽撞。她好像站在了顾文若的角度,用属于他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道目光熟悉又陌生。
————
将士们冒雨赶到了驿馆,只见驿馆的人正围在桌子前推着牌九,间或还高声吆喝着。回头见到门口如落汤鸡似的众人,他们先是一愣,又手忙脚乱地热情起来。
那场面,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管事儿的笑嘻嘻地说——盼星星、盼月亮、盼他们盼了好些天了,就是没想到可巧,赶上大雨天来了!他差人赶忙去煮了一大锅姜汤,又拿了些热水毛巾过来。
湿透的衣服紧紧腻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在场的又都是弟兄们,士兵们也毫不顾忌了,一个个的扒起身上的衣服来。
看到这个场面,顾文若第一时间便要寻找云昭。将军呢?他环视了四周,都没有看到云昭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升起的一丝急切,他抓住代望山的胳膊便问:“将军呢?”
此话一出,脱衣服的都不敢再动了,回神看了看周围,确实是没看到大将军的身影。他们方才不是一起进屋的吗?难道说他们刚才是让大雨给砸出了幻觉?其实将军根本没来?赵长虎挠着自己的脑袋也实在想不明白,呢喃着:“将军他到底来没来啊……”
代望山的假面终于被水洗了去,满脸都写着浩然正气四个大字,可他却用这张脸半开起了玩笑:“不知道,自己找去。”说完又拎了拎顾文若水汤汤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