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何意,尹大人?”朱璃轻轻一拂袖口,旋身对着尹国堂,义正严辞,“尹大人手持有皇上亲赐的免死金牌,办案向来是雪昭人心,何来的需要本官或是何人到场了?”
“今天三爷不知情,隶王妃说是要告到皇上面前鸣冤呢。”
听见这话,对面已经坐下来的朱济,轻轻揭开茶盖时,如雪的剑眉一挑,笑意益发明朗。
尹国堂既不知道他为何笑,也不知道朱璃为什么一听这脸色也变的有些奇怪。只见朱璃对着对面的老八,嘴角微勾出剑锋:“八弟何时来的?”朱济起身,温文尔雅地随手一拱:“三哥要到这儿的事,我刚好听路过的刑部官员说了,说尹大人这儿沸沸扬扬,而隶王妃刚好缺了人证,十弟和弟媳都委托过我,不能让隶王妃受委屈了,我便是带着他们的委托上这儿来了。”
朱璃一听,嘴角勾勒的弧度露出一丝冰凉:“这么说来,八弟是认为尹大人这儿不能秉公处理了?”
尹国堂的额头忽然冒出了颗汗,这话题怎么突然拐成了这样。
“有三哥在这儿看着,我也和十弟以及弟媳说了,都有三哥在这儿,三哥号称最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即便是让人伏案,绝对是有根有据的,对得起大明律条,从来不会有人委屈之说。”
朱璃拂袖坐了下来。朱济微笑着跟着在对面坐下。
尹国堂看了看他们两人高深莫测的脸,忽然间,都琢磨不清了。堂内跪着的百姓们,以及伫立着要做人证的大夫团,脸上都闪过了一抹惊慌。
朱济对着那突然站住不动的尹国堂,像是突然不解地挑了眉:“尹大人?”
“八爷。”尹国堂急声应道。
“请办案吧。本王和三爷,都不是来打扰尹大人秉公审案的,对不对,三哥?”
朱璃冷冷地应了一声:“嗯。”
秉公审案?尹国堂突然觉得没有比这四个字更好笑的字了。好吧,叫他秉公办案,他这次真的来一次秉公办案。不管任何人,不管这两个皇子为何而来,哪管她是什么护国公府的一品命妇,他尹国堂要拿下人就拿下人,皇帝老子也别想插这个手!
惊堂木再次高高举起,啪,一声,犹如雷鸣,震得堂内堂外一片死寂无声。尹国堂大声一吼:“罪妇李敏,可知道知罪?”
兰燕一听那火冒了出来:“何来的罪妇?!我家少奶奶犯了什么罪,你顺天府把罪证全部拿出来!”
“兰燕。”李敏轻轻一声,让底下人先熄下火。
尹国堂反正料定了,有两个皇子在这里,李敏敢说她给皇宫里的人治过病?不可能的!八皇刚才不是都隐晦地表示了吗,是来这里帮人盯着李敏别说漏嘴的。
“大人,本妃不巧刚给十爷府上的人治过病,既然八爷和三爷都在这儿,他们都知道这回事,不如尹大人亲自过问他们两人?”
说了?
尹国堂惊讶的眼,随之扫过两侧的皇子。朱济那茶吃了一半放下,点头:“这事儿是真的,尹大人若还是不信,可以问问三爷。”
朱璃头也不抬:“是,这事是真的。”
堂内,一片安静,堂外,无数惊愣的眼神,射向堂内站着的女子。
他们大明王朝,真的出了一个女大夫了。
“这——”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李敏不可能为大夫的老大夫喘着气,对尹国堂说,“老夫可不可以请教这位姑娘两个医理上的问题?”
尹国堂未举起惊堂木,李敏随口一答:“老先生问吧。本妃就站在这里,真正的大夫是不怕任何人责问的。”
“好!”老大夫像是得到了机会,来了气势,上前一步,“老夫之前也曾听说了姑娘曾经在某府救了某位贵人的事。据闻,姑娘救人时不用针灸器具,不用开方药材,而且是把病人把椅子上撞,把病人治好了。这种装神弄鬼的事儿竟然可以救人,老夫是前所未闻,却是听说历朝历代不少装神弄鬼的最终都被大夫拆穿了伎俩送上了绞刑架。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当众对大人,对八爷三爷,对百姓们,说出姑娘救人的医理,而非装神弄鬼?”
这说的是她当初在光禄寺卿家救鲁王妃用的急救术。在古代人眼里,这确实是很奇怪,没法解释的医术。
朱济像是凝神中,轻轻拂了拂茶杯口。
朱璃眉头微皱。
说起那桩事儿,他们当时在现场一样看见了。虽然都知道李敏不是糊弄人,是真的把人救了,但是,怎么救的,其实谁也弄不清楚,说李敏好像神明上身救了人,反而还像是能让人相信一些。可是,神明这东西不好说,随时都可以被人反咬一口,犹如这位老大夫说的,无法解释的东西都可能是装神弄鬼。
李敏早知道这事儿迟早要再被揭出来给人一说,刚好当众给大家上一堂课,下次再有人吃东西被哽到了,也能多救点人。
“老先生。”李敏说,“人一呼一吸,息息循环,生命得以维系。一旦气息被堵,不当大夫的人都知道,人气不出进不去,这人命也就差不多了。所以,一旦气息不畅,必须想尽法子让气道畅通。如此一来,必然是要让气道里的堵物弹出来让气道通畅。本人为病人做的,不过是借助病人那股没有办法从气道里出来的气,一口气积聚在一块儿,弹出堵物。”
“积聚,如何积聚?”
“这里,一般人吸入的气,都会在这里残留,循环,交换,再吐出人体。”李敏勾画了下肺的位置,“此乃肺,主人气,老先生和众位大夫,难道会不知道这样浅显的医理?”
不是不知道,只是,都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办法来运用医理救人。
朱济像是摇头叹笑,像是笑自己为她的担心纯属多虑,端起茶盅把里头的茶吃了。
朱璃望着她的眼神是由惊叹转为了深思,原来她真不是乱来的,是用医理来救人的,该怎么说?只能说,所有人都没有相信她,这才是最严重的错误。
老大夫的脸又涨到通红了:“姑娘说的这种方法,老夫从未听人说过,不知姑娘是从哪本医书上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