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正中有个人,身长八尺上下,头戴白玉冠,身披空青色缯袍,背对着项伯,覆手而立,手中隐隐垂着一柄浮尘。
“子房,一别经年,你可安好?”项伯向前走了数步,对方缓缓转身,竟吓了他一跳。
“武安侯!”
“项伯前往寡人营帐,密见寡人之臣,所为何事?”刘邦问道,周身弥漫着威压。
项伯连忙解释:“臣此番来见子房,也是为了请他通融,求见侯爷。”
刘邦被项羽摆了一道,此时平等地不信任项氏的每一个人:“你要见寡人有什么难的,犯得着拿张良做幌子?寡人活了四十八岁,可不是被人骗大的!你见张良做什么,快快从实招来!”
项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刘邦怒道:“项氏果然不把寡人放在眼里!”
大帐四周的士兵们佩剑出鞘,纷纷围了上来。
项伯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侯爷赎罪,臣绝无此意。子房是臣多年好友,听得他在侯爷帐下,所以前来叙旧。”
“叙旧,好,我把他找来。”刘邦拂袖而去,项伯跽坐在大帐之内等候。
张良病恹恹躺在床上,正心灰意冷,只见刘邦站在床头,冷冷地看着他。
“侯爷怎么来了?”张良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兑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挣扎着起身,却被刘邦一把推倒:“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项伯?别在乃公面前装傻,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指名道姓要见你。”
张良长叹一声:“始皇帝二十八年,迁楚之遗民于关中,项氏一族皆次当行。掾吏暴虐成性,项伯不堪羞辱,遂杀之。臣路经此地,与之偕行,追兵不敢至,项伯以此德臣。”
“如此说来,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刘邦捻须,“起来吧,随我去见项伯。”
张良哭了一整天,脸和眼睛都是肿的。他本不愿见客,然而刘邦一再坚持,只得戴上了帷帽去见项伯。
项伯见了张良,激动地过去握他的手:“子房,你的手很冰。可是长途跋涉,难耐风霜?”张良默不作声,把自己的手从项伯手中抽出。项伯见他如此反常,一把掀翻帷帽,只见张良脸色憔悴,双目红肿,全然不见昔日的俊逸潇洒。
项伯心中涌起无限的怜惜之情:“子房,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张良默默摇头,有人穿着张良的衣裳,抱着浮尘,冷冷看着张良。
项伯:“子房,随我走吧,韩王亦在项氏麾下。”有人面带愠色,张良吓得跪倒在地,抱住有人的大腿涕泗横流:“侯爷复国之恩,百身何赎?子房断然不肯弃侯爷而去。”
“哼,算你识相。哭得丑死了!”有人不情不愿地扶起张良,一脸傲娇。君臣二人和好如初,项伯目瞪口呆。
刘邦问道:“项伯往见子房,所为何事?”
项伯以目视左右,刘邦心下了然,屏退众人。
项伯递上拜帖:“子羽是小辈,做事不知轻重,开罪了侯爷。老朽已经责备他了,关中之地是侯爷所得,您自当为关中王。明日申时,我项氏设下佳宴,请侯爷务必赏光。一来是为赔罪,二来奏请怀王陛下加封侯爷为秦王,且请大王顾念刘项昔时之交,也给老朽一个面子,原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