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源清,你平时伶牙俐齿,你来说!”
太玄真人指出一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
那叫张源清的少年应声出列,只是眼角嘴角有伤,一说话忍不住嘶嘶喘气。
“泰山地动之时,我们正在师叔祖的带领下做早课,突然钟鼓自鸣有声,惊动了所有人。有经历过地动的弟子高声喊地动了,我们便跑到三清殿外的空地上,逃过了一劫。只是老君像在地动的时候倒了,配天门榻毁,城垣房舍皆有破坏,后来陆陆续续又有地动,我们便不敢入室休息,只能在空地上将就……”
太玄真人听的烦躁,一声厉喝:“说重点!”
“是!”
张源清吓得一抖。
“然后两位师叔祖就派人伐木头、修房子,后面的库房被震塌了,我们又开始搬库中的东西到安全的地方去,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没几天,山下就有百姓来借粮借钱,说是房屋尽毁,衣食无着,希望将以前供奉的符水钱拿回去。”
“因为上山的百姓有不少是平日里就认识的,又实在是可怜,两位师叔祖就命弟子们送了一些下山。可就从那日起,每天连绵不绝地有人上山,有些是认识的,有些是根本没见过的‘百姓’……”
“我们山上的余粮原本就不多,您从京中送回来的财物都是按季领取,还没换成粮食和布匹,我们帮了几次后就捉襟见肘,师叔祖见不能固本了,就命令弟子们关闭山门。可是没用,到了晚上,还有翻山来的人,借不到,就偷……”
“失窃了几次后,我们发现观中也有弟子监守自盗,师叔祖们发现情况不妙,准备将东西转走,不小心走漏了风声,结果……”
“结果不肖弟子勾结了外人,借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是不是?”
太玄真人的目光从所有弟子的身上扫过,见几乎人人带伤,留下来的人又不足三成,心中便已经了然。
张守静似乎完全不能接受一般张大了嘴巴。
“你是说,山上的弟子跟着那些暴民一起抢了东西,然后跑了?”
“是,而且,许多,许多……”
张清源看了眼太玄真人,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许多都是掌教的弟子。”
“跟你说过,收人不能只看脸!看看你收回来的都是些什么货!”
张守静瞠目切齿,当场跳了起来。
太玄真人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其实原本也没有多少人做这种恶事,但是那气氛太可怕了……”说起那段时日,殿中的弟子们还心有余悸。
“库房里的东西被抢完后,又有闻讯而来的人想占便宜,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得不到什么值钱东西,就把殿中的桌椅摆设都扛走了。铜香炉、铜灯、香油,都被搜的干干净净。就连弟子们平日的物什都有人抢。”
“我们和他们打,他们人多势众,有些弟子怕闹出人命,就跑了。还有些弟子被人抢了东西追下山要个道理,再也没有上山。我们剩下的弟子守着殿中的铜像物什,粮食又被抢光,只能勉强度日,有些人熬不住,又下了山。最后留下来的,就剩这么多人。有几个师兄说去京城找您,还有说下山去报官的,到现在都没回来。骡子被抢了,驴也被抢了,他们是用步行下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张清源每说一句,张守静的脸色就越灰一分,太玄真人握着白玉拂尘的手紧紧松松,原本出尘随性的气质一时间变得岳峙渊渟,余下的弟子们被这泰山宗这两位实际掌权人一镇,连大气都不敢出。
“罢了,人没事就好。财帛都乃身外之物,其实这也是上天警示,那么多不肖弟子日日和我们共处一室,就算没有今日之祸,他日也会有大祸。能留下来的人,就如大浪淘沙,皆是道心坚毅之辈。”
太玄真人缓缓站起身子。
“我与张守静进京三年,幸不辱命,泰山宗已经得了陛下的承认,不日就会有敕封并赏赐下来,只要熬过这一阵,重振门庭指日可待!”
“好!”
“我们就等着师父回来!我们就知道会变好的!”
“陛下万岁!”
殿中的弟子们无不欢欣鼓舞,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这件事和我有很大干系。我昔日我收徒不慎,宗门今日才有此一劫,他日我泰山宗再开山收徒,务必以德行为先,容貌其次……”
“什么容貌其次,修道就不该看容貌!”
张守静没好气地插嘴。
‘小师叔,你在众人面前好歹给我点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