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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张牧之这个土匪出生的人,竟然比许多地方父母官都要有良心。
一个土匪都知道把祸水引到别处有损阴德,而许多地方官却堂而皇之地以邻为壑,干着损人利己的事情。也不知到底谁是官,谁是匪。
看到李申之脸色有些犹豫,张牧之说道:“不过现如今应天府周边也没甚百姓,把洪水引向别处也不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害,倒是也可以一试。”
李申之拍了拍张牧之的肩膀,说道:“明白了!稍后我就会与张相公商量此事。”
丝毫没有耽搁,李申之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工地的施工方案,便骑马回城找张浚去了。
与张浚陈述了张牧之的话,两人简短地讨论了一番。
两个方法的利弊很快便琢磨出来。
简言之,头一种方法用起来简单,施工难度低,但是对应天府的生产破坏比较大,不是长久之计。第二种方法效果更好,但是施工难度太大,并且以邻为壑的名声不太好听。更重要的是,把洪水引去的地方,日后也会是应天府的管辖范畴,总有种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感觉。
最后,李申之说道:“好叫张相公知道,想要真正解决黄河水患,有两件事非要做到不可。”
张浚正愁得眉头不展,问道:“哪两件?可有把握做到?”
李申之面色郑重地说道:“把握自然是有,但绝非一两年之功。”
“申之且说。”张浚腰杆挺直,身子朝前挪了挪。
李申之说道:“头一件,便是把杜充掘开的堤坝给堵上,让黄河重回故道。这样一来,只需要加高黄河两岸的堤坝便好,其他地方再无大洪涝的威胁。”
黄河的掘口现在金人的地盘内,想要堵住这个决口,非金人同意不可。
张浚觉得这个法子有些不太现实,便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李申之说道:“在秦晋之地广植树木,等树木的根扎入当地的黄土之后,不论是泥沙还是雨水,都会被留在树根周围。这样一来,不论是黄河的水量,亦或是河水里的泥沙,都会大大减少。”
好吧,更不靠谱。
李申之口中的第二件事,正是现在治理黄河的根本之法。只不过这样的法子堪称世纪工程,岂知一两年无法见效,便是一二十年也不见得能见效。
张浚也知道,第二种法子的确是釜底抽薪之法,然而耗时耗力,非几十年功夫不能见效。
张浚说道:“申之的法子颇为深谋远虑,也着实看到了事情的根本。但是施行起来有多难,申之心里也有数吧?”
李申之应道:“最大的难处就在于,不论是秦晋之地,还是决口的滑县,都在金人的控制之中。想让金人帮咱们治理黄河,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浚点头道:“正是如此。你打算如何应对?”
李申之说道:“下官与那金人有些交情,可以先与他们诉说治理黄河之事,到时他们必然不允。然后下官再趁机提出筑城之事,想必他们再没有推脱的言辞。”
张浚说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去开封城一趟了?”
李申之说道:“也不一定去。就算去,此处距离开封很近,打个来回不过一天时间。”
张浚推开如山的公文,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李申之赶紧抱拳,谦虚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当不得张相公如此礼遇。”
张浚看到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朝李申之点了点头,张浚道:“去忙吧,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本府优先满足你。”
“谢张相公。”李申之一抱拳,出了府衙,然后马不停蹄地又去了工地。
黄河的这次改道,对华夏历史的影响是深远的,甚至对山东、江苏一代的地形都产生了深远的改造。
翻开地图来看,在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有一个东平湖,那是黄河边上的一个小湖。
当把地图的视野拉远到足够大的时候,便会发现,黄河从东平湖这里仿佛拉出了一条分支,就像一条“支流”似的。在这条“支流”上,还有微山湖、骆马湖、洪泽湖。这便是黄河肆虐之后留下的一条故道,与京杭大运河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