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走廊灯光明亮,昭示着远征基地的人们活动的时间到了。
迈着轻快的步伐,周昭熟练地穿过复杂盘曲的地形,逆着人潮回到了位于一层的宿舍当中。哼着歌打开了灯,里面简单而杂乱的陈设一览无余。他有三个舍友,但此时屋中空无一人,只有住在门前左侧的那个懒家伙忘关的收音机在播放着聒噪的金属乐。
很显然,他们都去享受夜晚的美妙了。
几百年前的音乐,有什么好听的呢?周昭按了按发疼的耳膜想着。这个问题他问过张生无数次了,而他每次都摇头晃脑,装腔作势地说道:“现在的音乐没有灵魂,都是花钱制造的噪音。”见周昭发笑,他哼笑着补了一句,“反正你不懂。”
不懂就不懂呗,他本来就是俗人,听个音乐还讲什么见鬼的灵魂。只是周昭今日心情好,听着喧嚣的音乐不由摇头晃脑起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连不喜都淡去了几分。
他现在需要分享自己的喜悦,这样热烈的音乐敲击着心灵,和他心跳的鼓动合二为一,他觉得整个房间都蔓延着他的愉悦。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前,上床下桌的结构,作为一名男生,他的桌子收拾得颇为干净整齐,按照使用习惯设计的摆放可以显现出他做事缜密有条理。
他抽出纸笔,托腮转着笔,想着心事。
她要找的人是什么人?既然来网吧找,那大概是在那里认识的人。他想到顾莲问他怎么找人的样子,不由轻轻笑了起来。明明是想问他的,却非耍心眼,她的手段青涩又天真,一眼就能看透。可为什么他连她耍心眼的样子,都觉得狡黠可爱呢?
而那么趋利避害,当惯了小人物的他,又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送上去,供她使用呢?
他想到他骗得第二天和她见面的约定,有点得意,而这种得意在转念间,变得黯淡。
她属于别人,一个不知长相姓名,却有权有势的男人。只要想到她躺在他人身下,取悦别的男人的模样,少年的心便有如刀割。
这是男女共享的时代,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人可以被多人共用,然而他现在心中滋生的嫉妒,却是陌生的,超出了他的教育体制外的。
没有关系,少年告诉自己,同时在纸上写下一行字。那个男人就算有权有势,也比不上他的容貌年轻;更没有他的一腔赤诚,而那个男人甚至连她的一点小忙都帮不上。
可是未来呢?他没有任何异能,晋升无望,天生的能力如同一道天堑,断绝了他的一切可能性,他该怎么做才能拥有她呢?
他茫然地凝视着纸上的字,无力如同毒蛇啃噬他的心灵,他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疼痛让他清醒。
没有母亲,只有一个麻木冷漠的父亲和冷酷绝望的现实,这让一名没有异能的少年过早的成熟。他不习惯自怨自艾,将几个事项记载下来,动笔如飞,似将一腔无望心事全都诉诸笔端。
光线明暗,照的他桌面上的笔记暗了一瞬。
少年眯起眼睛,掀起一页纸,又写了几个字。
放下笔,转头,面对着紧紧抵住喉咙的匕首,少年显得很冷静:“阁下有何贵干?”
拿着匕首的年轻男子轻快地一笑,眼中似有光芒流溢,灿烂得叫周昭眯起眼睛。
“我们商量个事,你死一下怎么样?”
宴席上。
顾莲看看巧巧留下的位置,自嘲地笑了下,正要坐下,却见宿景明做了个手势,让她稍候。
她歪了歪头,就见宿景明对虞青笑说道:“青姐,往旁边挪一挪成吗?”
虞青应了,自有人上前替她挪动椅子,宿景明将椅子往前一提,对顾莲微笑道:“顾小姐,请坐。”
顾莲一怔,某种情绪渐渐滋生,她需要死死咬住嘴唇才能控制住自己。她心中无比感激,甚至比方才他出手解围时更甚。就算来到这个荒谬的年代,成为这样的身份,她还是天真地想要保存一些自尊。
以前在车上,未曾有过比较和身份的定位,她还可以假装看不到自己艰难的处境,而一旦坐在巧巧的位置上,和其他少女一道坐于男人身后,就不得不逼着她承认自己沦落到什么地步。
虽然不知掉宿景明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心态,可她感谢他替她保留了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她凝视着宿景明,真心微笑道:“多谢你,宿先生。”
无论你听不听得懂,我都铭记于心。
宿白明先是愣了一下,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人家的女人,坐在宿景明身后像什么样子,坐在旁边虽然不伦不类的,但左右还有个据说和她关系不错的虞青,算是无奈中的最好安排了。
“既然人来齐了,我们也可以喝喝酒,吃点东西了。”宿白明笑着开口,让诸人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手中举着酒杯,起身道:“忝居主位,不胜惭愧,这头一杯酒,替诸位洗尘,愿陈先生以及诸位在远征基地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众人纷纷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