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家伙,根本认为除了你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是傻瓜,对么?”
尊坐在了一张榻上,看见熟睡的婴儿,小脸忽然皱成一团,憋得通红,吭哧吭哧马上要哭了,他知道脱脱渔把婴儿交给自己的用意,所以,吩咐乳母抱到屏风后面换尿片,哺乳,不可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
勇也一屁股坐在尊的旁边,叫司膳传宵夜来,一晚上都没吃顾上吃任何东西了。
“皇帝征服天下,后宫的女人靠征服皇帝来征服天下。”勇的口气肆无忌惮,就像他已经做了皇帝。
尊抻抻因抱婴儿皱起的黑色玉绸袍服,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刚好相反,都是你想通过征服那些你认为漂亮而又愚蠢的女人,然后用这个告诉所有人,你已经征服天下,这跟公狗征服母狗有什么区别?”
勇听出尊在骂他是个牲口,就哈哈大笑,引来内殿病榻前人们的侧目,可他不在乎,今夜的他就是苇原宫的主人,也许不光今夜,以后都是。
他笑道:“你这么生气我能理解,你的女人让我睡了,你当然不爽。”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瞧你的锦之宫一眼。”
这是在收买人心,可惜用的实在卑劣。
见尊不语,勇有点儿下不来台,就仰面朝天,傲气十足地道:“可话说回来,要是她回头死缠着我,我也没法子,女人上手的时候虽然爽,可想丢开的时候就像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真烦!”
尊依旧不语,勇更加无趣,嚷道:“嗳,你别不说话呀!你只要跟着朕,哦,不,跟着我,将来要多少女人没有?你们凉王府也可保无虞。说实话,脱脱颜飞已经跑出宫去了,你也不用再吓的跟缩头乌龟似地,瞧你少了一只眼睛,就熊成那个样了子!小时候你不是挺凶的吗?”
兄长一再相逼迫,尊剑眉一挑,终于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分开六年,你现在就变成娘们了,想着靠骂就能把脱脱颜飞骂死,结果呢?父皇倒下了,脱脱颜飞跑了,他这一跑,要再杀他就难了!”
勇才知道,尊一晚上在等脱脱颜飞,嗤之以鼻:“到底是个小孩子,就是想法太天真,父皇面前,敢动脱脱颜飞?就算你是他亲儿子,这后宫一万多侍卫军也会把你剁成肉酱!”
“如荆轲刺秦王一样,我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勇听见他冷酷的声音,怔住了,半晌道:“为何不提前和我说?”
“这种事,做弟弟的又怎么会拉上哥哥?脱脱颜飞一死,父皇也没咒念了,太子疯了,康在襁褓,做为齐王阴山的女婿,你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一夜之间就能报仇了断的事,如今不知道又要拖到猴年马月!计划全让你打乱了……”
这是一种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勇忽然想起尊他曾于梦中杀了脱脱颜飞,那年,他还不到四岁……
一时无语,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尊倒说话了:“所以,你和锦之宫的事情,我也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我死了,整个凉王府都是你的。”
勇更加长久地沉默,不知为何,童年时候一起玩耍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自己真的和这个弟弟分开太久了,就像陌生人。
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不是他想像中的废物孬种,相反,此人十分危险又异常沉的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十八岁的少年,能做到这一点真的是凤毛麟角。
看来,当上皇帝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这个瞎了眼的弟弟。
脱脱渔扶着老太后回来,两人便都再不提此事。
老人眼睛发涩,只管揉,困了。
她不肯回寿康宫,只得让人再拉过来一个御榻,锦褥毛毯靠枕,弄得舒舒服服的,她躺下了,脱脱渔坐在她旁边,拿着两个伸缩玉拳给她捶腿。她在脱脱渔保证了绝对不离开半步的誓言下,喝了一盏太监奉上的安神汤,再用清水漱口,开始打瞌睡……
宵夜陆续摆满紫檀木雕螭纹长几,两个司膳领着侍膳太监按照惯例挨个用银箸银羹匙试味,夹在玉碟里试吃……
然后跪着给祁王和凉王安箸分膳,尊看见司膳们的眼睛肿的和桃子一般,他们的上司,尚食局的尚宫那脑袋此时已经落地了。
尊也不算饿,就拿银镶象牙筷子挑爱吃的尝了几口,就像勇说的,自从来到大都几天他就没露过面,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每日在德德马的白马驻地吃着草原上的食物,全羊宴,羊肉怎么那么多做法,各种各样的奶制品,鲜奶怎么会有那么多做法,奶茶也不错,马奶酒,他想起来就胸口发潮,那帮子人他们每天早上就开始喝,一直喝到太阳下山,最不要脸的是他们马奶酒青稞酒西域烈焰葡萄酒搀在一起喝,美其名曰:闷倒驴……再不出了那个地方,喝死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