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个字,她的声音中带了嫌弃。
温富贵挣了两下,可他胖大的身子早被常年酗酒掏空,没能挣脱出来,到被小厮反剪着手臂,痛出一脑门子薄汗。
温富贵忍不住:“我说,我说。”
他转动着眼珠,“你娘是个疯的……谁知道、谁知道她走到哪里去了?她是自己走的,是自己走的!我、我只是没看住她而已……”
温筝:“看来你是不愿说实话了。”
她向小厮:“右手小指。”
温富贵猛地瞪大眼睛,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温筝小时候……
他把她按在荷花池里,险些淹死,她还牵着自己衣角,哭着哀求呢。
那个柔弱无力的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辣,这么不顾情面……
他是她爹啊!
“不能!你不能这么对爹!”温富贵吓得涕泪恒流,“我养活了你二十年……”
“不是你养的,”温筝语调淡漠,“自从我懂事,就被送去做粗使丫鬟,我一个人的月钱,供养着娘,还被你掏去不少喝酒。”
所以她做了那么多年丫头,才会攒几个铜板还那么费劲。
温筝:“是我养的你。”
“可是、可是……”温富贵满脸油汗,“可我毕竟收留了你娘!你娘那时候大着肚子,我不要她,她就要被浸猪笼。我、我怎么说也算是你们母女的救命恩人!”
温筝:“那是你贪图娘的美貌。”
喜娘是疯了,却着实美丽。
温富贵:“不是!不是的!她一个疯子,再美又能如何?我不碍于老爷吩咐……”他一下子闭住了嘴,眼珠疯狂地在眼眶里转动。
温筝一滞,缓缓看向他,“顾相?”
温富贵不敢答话。
温筝:“右手小指。不用掰了,直接剁掉。”
一道寒光一闪,温富贵只觉手指一凉,连忙大喊:“是……是,就是老爷!”
最难的一句出了口,后面的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倾泻而下:
“当年,是、是老爷派人来把我叫去,问我想不想要个媳妇儿。我那时候只是二门儿外的马夫,又好喝那两口黄汤儿,手里不曾攒下什么媳妇本儿,哪里奢想过娶妻?”
“老爷便说,他那里有个上好的人选,只要我愿意,这婚事他来做主。还、还给我一大笔嫁妆。”
“我、我心动了……”
“再加上,一看到你娘当时的样子,虽然大着肚子,却是真美,从没见过那样的女人,白得雪似的,仿佛被太阳一晒,就会化了。”
“老爷说,等你娘生完孩子,就把她和那孩子,一起托付给我,一齐住在这府里,一家子给顾府当下人。”
“这是多好的前途!”
“我答应了。”
“待到你娘一朝分娩,出了月子,老爷亲自送她和你进门,我就和你娘过到了一起。这时节儿,我才知道,你娘是个疯的!”
“可木已成舟,那嫁妆,我也是花了些,人也不能给老爷退回去,这日子,便这么过下去了。”
温筝看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养育过自己的男人,心中毫无波澜。
她就说,她一个丫鬟,薪资本就没有多少,温富贵却还能日日酗酒,原来是有顾相给兜着底。
温筝:“你就没怀疑过我娘的身份?”
温富贵摇头,“闺女啊,咱们一家子,都在顾老爷门下为奴为婢,怎么好打听主子的事儿呢?”
“你什么意思?”
“这还不好猜吗?”温富贵脸上带上了谄媚的笑容,“你定是老爷的私生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