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这是我亲眼所见,从战马、兵器判断,劫杀丘静的,是官军无疑。”李元芳斩钉截铁道。
赵既眉头微皱,故作不解:“我不太明白,丘静已然被解职回京,王孝杰有什么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派人去劫杀他?”
曾泰一脸睿智之相,笑答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王孝杰里通契丹,致使粮道屡屡被劫,他当然想将罪责推卸到丘静身上。”
“如果丘静回到神都,向有司说明实情,王孝杰不就露馅了吗?所以他当然要先下手为强,杀死丘静。”
赵既闻言,哑然失笑,并没有揭破曾泰话中的漏洞。
第一,丘静即使洗清了冤屈,也并不能一定证明王孝杰有罪,他可以把罪名继续推给苏、宗、孙等下属,自己没必要怕。
其次,以后见之明看,如果王孝杰已经打算献出平州城,投降契丹,不打算隐藏内奸身份,他又有什么必要再行灭口之事?
不过赵既没有开口点破,反而笑吟吟看着曾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曾兄说得也不无道理,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王孝杰确实是契丹奸细。”
狄仁杰闻言,严肃点了点头,接着道:“是啊,王孝杰是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此人早年与吐蕃作战被俘,后被放归。”
“皇帝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对他大加重用,后来大破吐蕃,一雪前耻,战功赫赫。这一次又从白身越至三品,位极人臣,皇帝对他,可以说有天高地厚之恩。这样的人,说他里通契丹,实在是匪夷所思,令人费解。”
如燕怯生生道:“可是,这确确实实已经发生了。叔父不是已经见过众多见证此事的将官士卒了吗?”
狄仁杰闻声,不置可否:“承远,当夜你在平州城外,不妨说说你的经历。”
赵既微微一笑,说起当夜的情况:“我是在当天傍晚赶到平州城附近的,但我只带了几千轻骑,人困马乏,所以没敢轻举妄动。”
“而契丹人在白日攻城之后,半夜之后忽然发动,集中到平州城北门附近,在内应的接应下,进入了平州城。”
“我便趁虚而入,放火烧了契丹营寨。城内诸军奋力反击,加上我和苏宏晖部的袭扰,契丹人大乱,又被赶出了平州城。”
“我并没有撞见叛逃的王孝杰。整个过程,唯一能确定的,其实是平州城中有契丹内应。”
狄仁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曾泰在一旁静听多时,忽而插话:“可是,看到王孝杰叛逃的不止一人。城内的右威卫士卒,苏宏晖麾下哗变的前营将士,都见证了此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孝杰名声素来脾气暴躁,毁誉参半,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狄仁杰捋了捋胡须,叹息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承远,我记得你在寄给我的信中提到,伱与王孝杰商量过偷袭契丹王庭的行军路线。”
赵既闻言,神色凝重,沉吟片刻后方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如果说借道突厥的事还有可能外泄,可是我改道的事,只与王孝杰心照不宣。”
“全军上下,就连阳老将军也是出发之后才知晓此事,可是我们在奚人王帐附近,却遇到了明显奔着我们来的突厥军队……”
“这就是了,如果不是王孝杰,又是谁泄露了这个计划?”曾泰陡然大声了起来。
赵既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连连摇头,似乎有些后怕:“仔细想想,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李大酺兄弟投效,当时胜负还真是两说……”
曾泰也连连摇头,数落起王孝杰的罪状:“如此看来,王孝杰先是泄露了承远大军的行军路线,联络突厥人埋伏。”
“其次串通契丹,劫夺大军军需,致使大军陷入进退两难之境,而后一意孤行,将大军引向不归路,导致东硖石谷之败。”
“败退之后,他又颠倒黑白,诬陷丘静。最后献出平州,打开契丹人进一步攻取沧州、幽州的大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幸而承远得天之助,搅乱了王孝杰的阴谋!”
“可是,王孝杰为什么要在平州被围之际,向我连发三封求救信呢?”赵既又问道。
曾泰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头脑转得飞快,当即答道:“承远,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是误打误撞碰到契丹攻城,偷袭契丹后路,这才让契丹军乱了阵脚。”
“如果你早到或者晚到些时日,很有可能步宗怀昌将军后尘,落入契丹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他们正是要诱你前来啊!”
赵既作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狄仁杰、李元芳、如燕亦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曾泰见众人皆被自己的分析所折服,心中一时快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