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是装糊涂的高手,向来不参与儿媳们之间的口水官司。
刘绰对刘家这些极品亲戚没怎么接触过。
对他们的了解,主要来自于曹氏和刘蓉在照顾她时的忆往昔峥嵘岁月。
刘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置办了不少田地,建了所大宅子,足够全家人住。女儿高嫁,几个儿子也全都送去读书了,后来也都在衙门里有份很体面的差事。
用现在的话来说,儿子们都进了体制内,吃的是公家的饭。
老大是主簿,老二在功曹,老三在仓曹,老四在户曹,老五在兵曹。
刘主簿虽然每年自己能赚96两银子,但他很老实,俸禄向来都是全部充公,由刘老爷子支配。全家人的花销都是按照人口数发的月例银子和口粮。
加上两个儿子读书的束修钱,全家人一年从公中也取不了50两银子。属于自家花一半,再奉献一半的。
其余人家可就不是这样了。他们虽然无品阶,平日里收的孝敬和油水可一点都不少。
吃公的,藏私的,赚的钱总要私自存下许多。
老三和老四家都在外面置办了自己的宅子,还天天跑回家哭穷。
老二家最精明,闷声发大财,每往家里交十两银子,就能从公中账上取走三十多两。虽然还住着老宅子,却偷买了许多田地。
这些老爷子其实都知道。
五个儿子里,他最不喜欢四儿子。
四儿子在县衙户曹里管账,油水最多,每年却往公中交的最少。几年下来,昧下了少说得有五百多两银子。
老爷子辈分放在那里,在邻里间又极有威望,往常谁家闹个矛盾,起个龃龉,兄弟分家什么的,都会请他去调和或者做个见证。
人脉自然也广。
几个儿子在外头偷着买的宅子和田产,早就有人告诉了他。
这些年,他不好意思总让大儿子太吃亏,就不停地拿自己的体己钱去填二房、三房、四房的窟窿。
最近几年,他身子又不好,总要问病抓药,自己那点家底早就被掏空了。
没了刘老爷子贴钱,公中的账面早已是入不敷出。老爷子发现自己那些田地已经养不起这些只想占便宜的儿孙了。
他们若是还想按照老法子,继续喝他和大儿子的血,养肥自己,绝对长久不了。
因为是长子,刘主簿经常要代表老宅五房出面应酬,这些都本该公中出钱。
可账上根本就没钱可用,老爷子病着的这几年,曹氏经常要动用到自己的嫁妆才能抹平账面,已经抱怨过许多次了。
杜鹏举家在县城有间当铺,为了感念曹氏对杜鹏举的养育之恩,送了一成干股给曹氏。这些年,一家人全靠这个进项补贴,才能维持住现在的生活水准。
“绰绰,这鱼片你是怎么做的?鱼肉不辣,却有辣香。往常我也用香茱萸做过菜,可吃着没有你这辣香呢!”
刘绰当着众人的面也毫不藏私,坦荡道:“鱼出锅后,表面撒上花椒和香茱萸,再热锅烧油,等冒烟了,浇在鱼片上。”
她话音刚落,她四叔母的声音就响起来:“怪不得,五娘子做菜好吃呢,还要再用第二遍油啊!也就是大兄这样的人家才舍得做如此耗油的菜,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哪舍得放这么多油做菜啊!”
老三家的也赶忙帮腔道:“是啊,大嫂整天说自家往公中交的多,赚得多可不就得交的多么?大兄可是堂堂主簿,有品有衔,私底下不定捞了多少油水呢!便是每年往公中交上一百两,家里也还富裕得很。前些日子,五娘子不就新买了个丫头。我家娇娇还没尝过让人伺候的滋味呢。”
曹氏想争辩,又不好下了刘主簿的面子。若说家里花的是自己在杜家当铺里的干股,就是说刘主簿要靠着老婆养家了。
话题牵扯到自己儿子,夏氏不愿再装聋作哑。
“吃也堵不上你们的嘴!嫌用的油多,桌子上放了油的,你们一个也别吃了!老四家的,你哭穷给谁看?你那一身肥膘,没油吃是怎么养起来的?老三家的,娇娇没人使唤,你自个儿不是有三个仆妇么?哪个不是照顾她的?阖家这么多新妇,就你的使唤人最多,你咋呼什么?”
老三家的想要狡辩,“君姑,那都是我娘家给的,可没花公中的钱!”
夏氏几句话就给她摁回去了,“你家添个什么都是你娘家送的!花光了份例银子了,怎么就不知道找娘家要了?你们老钱家就专挑你有钱花的时候补贴你?这些年,你大嫂没问公中要过一分钱。你们呢?买个剪刀也从公账上取。”
老四家的不服气地嘀咕着:“还不是大兄捞钱捞的多!大嫂,自然不用走公账!”
又来了,自己是个偷油的老鼠,就总觉得那比他站在更高位的一定偷了更多的油。刘绰故意冲着她四叔母翻了个白眼。
“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见便宜就占!人要脸,树要皮。你大兄在那个位置上坐着,每天多少人盯着他?一家人不说替他维护着好名声,你倒好,一天天的无中生有,给他乱编排罪名!打量着他不干主簿了,你们一家子能得着什么好?有本事,前年你们老张家惹出事的时候,你别跑你大兄院子里跪着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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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看向在坐所有新妇,“以后不论家里家外,再让我听到有谁编排十九郎,以后你们娘家出了事儿,就别找到他门上去,敢上门的,我大扫帚赶出去!”
钱氏和张氏立马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