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雪已停,甚至云层淡开后,金盘光芒渐次耀眼起来。
阳光从明瓦窗洒落进来,摇曳出一地光影斑驳。
二月时节,格外不合时宜。
就像是王曦月这个人一样,最不合时宜。
她这态度油盐不进,温老夫人心里有了数。
“还是你阿耶那一巴掌,让你寒心了。”
温老夫人一声长叹之后,先前覆在王曦月手背上的那只手就收了回去。
她眼皮也往下压了压,满目温情不见了踪影:“林氏去你屋里,又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
王曦月抿唇不语。
温老夫人才肯抬头看她:“跟祖母也不说?”
王曦月摇头:“林氏那些话,都是阿耶授意,再不济也是回禀过阿耶,阿耶准许的,否则您在府中,她还不敢那般狂妄造次。
您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平添一场麻烦。”
她说麻烦,而非伤心。
那一巴掌又何止是打断了父女之间的情分。
她跟这个家里所有的关联,自从她阿兄走丢,阿娘过身,她跟忠敬伯府所剩下的最后那一缕薄弱感情,在今日全都被打散了。
什么父女,祖孙,姐弟,她统统不放在眼里。
这丫头如今满心满眼,只有她自己。
毕竟在这个家,也没有人真心爱她。
温老夫人很难说她有错。
无人爱她时,她自爱十分,本就是情理之中。
只是温情牌打不成了。
“那封信不能现在给你。”
王曦月心口一沉,暗道果然。
好在她早知祖母靠不住,否则傻乎乎的等祖母来替她主持公道,下场只有重蹈覆辙。
温老夫人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怨我这些年什么也不管,去庄子上躲清净都没想过把你带上。明知道你留在家里,长在林氏手上,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却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你。
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地步,说再多也无用。
信是肯定会给你的,这是咱们说好的事,但不是眼下。”
“因为眼下给了我,我就彻底脱离了您和阿耶的掌控,要分家产,便还有外祖母家中帮衬着撑腰,这笔银子到最后想不分给我都不成,所以不能给我?”
温老夫人眼神忽而变了:“那本就不该是你的!”
“那什么该是我的?”
王曦月始终面色平淡:“祖母,您说,什么该是我的?”
她问了一句后,反而更加心平气和:“您也别怪我。”
“什么?”
“我告诉林氏,您已经把信给了我,且盖上了阿耶的私章。”
王曦月深吸口气:“我知道阿耶的私章一直在您手上。您怕阿耶被林氏挑唆的越发不成样子,除了在内宅胡来之外,还会牵扯到外面的事。
当年您搬去庄子上,一并带走了阿耶的私章,叫他若有外面十分要紧的事情,便亲自到庄子上去跟您要,您点头答应,才准他用章。
我那时年纪虽然还小,可这些我都知道。”
“你——”
“我说了您别怪我!”
王曦月至此才咬重一声:“我总要为自己谋划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