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就是这样恣意妄为,毒辣得坦坦荡荡。
谢砚之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他抽出金错刀,慢条斯理地把上面的血擦干净。
不多时,一道影子从窗口倒挂下来,长发披散,仿佛什么含冤复仇的厉鬼。
若是个胆小的,只怕已经被吓死了。
“主子!”
“……”谢砚之眼睛都没抬一下,案台上的筷子便精准地往黑影飞了过去。
“哎呦!”
好一会儿,飞林才一瘸一拐地从正门里走进来,表情忿忿不平:“主子!我累了半天去查陈琏的事情,您不奖赏我就算了,怎么还偷袭我啊!”
陈琏是御史台的谏议大夫,平日一有看不顺眼的事情,哪怕鸡毛蒜皮也要上折子参参参。飞林一直觉得,小皇帝的病难以痊愈,有一半原因都是被这些事儿精累得。
“有正门不走,非要显摆一把轻功,本事又不到家,躲不开暗器,被打活该。”谢砚之挑了挑眉,“下次就不是筷子了。”
“……是。”
“如何?”
“主子,那个陈琏平日看上去正气凛然的,一天能参您八百回,御史台第一不好惹,没想到也是个道貌岸然的!”飞林抱着胳膊,连连摇头,“听说他的发妻,可是在他还贫贱的时候就嫁给他了,不离不弃陪着他考取功名这么多年。
结果呢?他还不是看上了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青楼女子,年年看,月月看……银子都花进解春风了!”
他喟叹一声,十分感触:“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他夫人可真是太可怜了!”
谢砚之擦拭金错刀的动作一顿,额角青筋快跳出来了:“我让你查他和崔衡的关系,你跟我扯他的感情史?”
“哦对对对,您等我慢慢说嘛!”飞林连忙放下胳膊,站直了身子,“陈琏少年时期,和崔大人曾在同一家书院读书,有些交情,崔大人还资助过他。后来他家里愈发穷了,便离开京城继续读书,考举功名,一直到中举才又重逢。两个人同朝为官,平日里也会聚一聚,但实在算不上什么至交……”
他滔滔不绝地说完,又奉上了一个纸袋。
谢砚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笔墨。
“主子,这是陈琏的字迹和用笔习惯。”
……
半个时辰后。
谢砚之把汇报完毕的飞林打发走,将东西和昀笙给他的密函放在了一起,试图将事情串联起来。
种种迹象表明,崔衡在出事之前,想约出来相见的人,似乎就是御史大夫陈琏。
二月十五那天,崔衡原本到底打算告诉陈琏什么?为什么是陈琏而不是别人呢?
又如何在不惊动其他势力的情况下,从陈琏口中得到更多东西?
还有军饷案背后的其他证据……
灯火摇曳着,他坐在阴影里,脸上的神情被分割得斑驳,心绪就像那密函里一样潦草。
想到那一日,昀笙把东西交给他时明亮的眼神,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即便已经不记得他了,即便像其他人那样对他畏惧抵触,可她还是信任着自己。所以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而不是别人。
所以,他也应该信任起她来。
不再只把她当作那个仓皇着哭泣的孩子,而是当作一个真正的合作者。
飞林打听到的,到底只是外面的表象,或许从昀笙那里,能够得到更多漏掉的细节,关于陈琏和崔衡。
而且……他也想再见见她,看看这一次,她又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新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