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春“嗯?”了一声,后知后觉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于是连忙拐弯往机场开去,“怎么了?”
许柏舟言简意赅:“家里出事了。”
谢沉春便不再问了。
这一年多来许柏舟从未对他自身的家庭做过多的陈述,但从对方缺钱的程度和总是飞济南看望病人的情况来看,他家应该非常困难。
奔驰在夜色里飞快穿梭,很快便抵达机场。
许柏舟下车时,听见谢沉春沉稳的声音:“有什么事就找姐,姐不嫌麻烦。”
许柏舟想勾出一抹微笑,可无论怎么翘嘴角就是起不来,他深呼吸,柔和下声线道:“我明白,谢谢姐。”
随后他转身,快步走进机场。
直到上了飞机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无法抑制的抖动。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是如何可怖,空姐经过他时,特地俯下身担忧地询问:“先生,您是不舒服么,需不需要帮助?”
许柏舟舔了舔干燥苍白的唇,摇了摇头:“谢谢,不需要。”
颁奖时的喜悦此刻如同一场梦般散去,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害怕,唯有害怕。
他害怕死亡,害怕自己重要的人离自己而去。
他短短的一生中见到过太多的别离,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他的奶奶,都在他的眼前烟消云散。他不希望许之光也如同晨间的雾一样无法捕捉,很快就要逝去。
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刮起一场浩浩荡荡的台风,风声鹤唳,铺天盖地,要将他所有的血液都搅动得沸腾,要将他所有的心跳都收纳其里,要吞噬他的肉,嚼碎他的骨。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
飞机的速度很慢,滑过夜色像一颗熄灭的流星。
不知过了多久,许柏舟才得以离开那闷燥的舱内。
他点开手机打车,也不管价格,黑黑地立在夜色里,像一块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布。
车来后,许柏舟动作迅捷地打开车门上车,同时催促:“师傅,麻烦开快点,我的家人快不行了。”
原本悠闲漫游的司机闻言立马踩下油门,口头上还不忘安抚:“没事的啊,小伙子,没事的。”
司机车技极好,原本机场到医院的车程硬生生给压减到一半。
许柏舟道谢,随后付款。
他迈开长腿跑进医院,搭乘电梯来到对应的楼层。
远远地。
他看见许铭许念止不住地哭嚎,脸上的泪痕一道又一道。婶婶和叔叔也背过身,掩面哭泣。
侧边的医生低着头,面上全是遗憾,嘴蠕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