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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长相和姚蔚芷相同,言行举止也很相像。有模模糊糊的记忆,比如自己是老师,比如自己的名字,问他们叫什么,他们会发出很类似的音节,譬如姚微志、譬如姚唯知……
可他们都不是真正的那个人。他们会看着菜菜发呆,伸手摸摸她的脸,思考半天,才会想起她叫菜菜。这时菜菜就会兴奋地点头说:是是是,我是菜菜!我是小虫与草!而你是蔚芷,蔚然如树,芬如芷若,我们都是生机勃勃的感觉啊!
他们这时却摇摇头,不是的,我不叫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太拗口了。和当初菜菜对姚蔚芷的评价如出一辙。
他们也不认识阿黄。犬族的生命力强大,却抵不过人类的炮弹。它浑身的皮肤都脱落了,满身流脓,见到男人拼命地拍打只剩一根骨头的尾巴,侧躺在炕上呜呜:老朋友,你好啊。他们则惊讶地后退,不敢上前。
而更令菜菜心碎的是,当他们不依赖菜菜自身提供的养料而开始吃五谷,他们关于之前模模糊糊的记忆也渐渐消失了。
就好像他们之前的记忆,也仅仅只是来自于菜菜本身。菜菜是他们的土壤,所以他们所谓的记忆是菜菜身体的记忆,根本不是作为姚蔚芷本身而来的记忆。他们开始吃人类的食物以后,身体慢慢代谢掉起初来自菜菜的那一部分养料,他们便会回归成正常的人类。他们会在小屋里焦虑地逡巡,看着外面,不想和苍蝇、腐肉、古怪的女人、还有血红的狗共处一室。
可菜菜舍不得杀掉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但他们至少顶着那样一张脸,也带着那样一份微笑。她放他们一一离开。
此时的菜菜,身体因为种过太多肉块,那些抽拔出来的人体几乎将她的身体吸纳干瘪,如今这身体近乎四分五裂。最后的最后她决定破釜沉舟。自己唯有一颗心脏是完好无损的,于是她在自己的心脏上种下姚蔚芷最后一块血肉。
血肉攫取着她心头的血液,慢慢生根发芽。人体的筋脉像树根一样,扎入心脏,菜菜的虫草充当着蚯蚓的角色,在筋脉间翻土拱育着那个人。心脏缩成小小一粒。
这个最后在她自己的心脏中种出的人,伸了个拦腰,从地上爬起来。他甫一睁眼,便叫了一声:“菜菜。”
“菜菜,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也认出了阿黄,他对着炕上奄奄一息的阿黄说:“对不起,没有躲过那颗流弹,你一定很疼吧。”
菜菜像一摊皲裂的土,分崩离析,眼睛和嘴都皱成一团。听到这话,她笑了一下,结果脸裂开了。
他,是真正的姚蔚芷。
……
又鬼背上的福铃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是:“成功了。”
多吉在一旁拉着她的手都要哭出声来:“小铃!你终于醒了!”
又鬼将她轻轻放下,问道:“什么成功了?”
福铃吸收完虫草根巫的尸体就陷入了深沉的昏睡。整个人直挺挺的,就好像僵死过去。又鬼和多吉只得带着她离开根巫沼泽,先回柯礼的庄园再说。
福铃看着多吉和又鬼,慢慢后退,眼神里写满了陌生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