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今夜里萧老将军见有一伙外地人在那里表演卖艺,遇到无赖们讹诈,萧老将军看那伙人似有不妥,就亲自出马拿了这一干人等回府讯问,然后,然后”那人咽了一口唾沫,“就在萧老将军在卧室中提审那其中的两个女子的时候,不料那两个女子果然不是善类,竟然从贴身小衣中取出利刃行刺萧老将军,萧老将军一时不防,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在身,也没有穿甲胄,身上的衣服也单薄了些,就一不小心着了道,给那两个女子用剧毒武器刺伤,两个女子已逃脱,老将军现在已经昏迷不醒,萧府大乱。”他说话含含糊糊的,可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听明白其中的关窍。
什么似有不妥亲自讯问,确有不妥是真的,要是妥了也不会刺杀萧承之,问题是萧承之既然知道不妥还亲自单独审讯那两个女子,还衣服单薄没有防护,这明显是见色起意,觉得对方是弱女子翻不了天,想借机做些什么,谁知道人家有备而来还是高手就给人家刺死了(当然也许没死,不过这和死了也没区别了),两个女子逃走说明什么,说明根本就是密室无人,审讯不带人,门外也没人看守,能说明啥,这个老色胚真的是死有余辜呀。
刘义隆破口大骂,“萧承之误我,这老匹夫在此时还能有此色心,真的是死有余辜!”他怒不可遏,把酒杯都摔了,好一阵儿才安静下来,问手下人,“现在右军何人掌管?”
“禀陛下,是骁骑将军徐湛之为副。”随从太监头子说道。
“徐湛之?”刘义隆站起身来反复踱步,这个徐湛之是自家的外甥,但是一向和老四过往甚密,看来这一次老四所谋甚大,竟然是连环计策,利用了萧承之老儿的好色来夺军权,果然好算计。不过徐湛之其人志大才疏,就算夺了右军的权力也掀不起大浪头来,且由他去吧,想到这里,刘义隆放下心来,继续坐下来,想要倒酒,发现酒瓶空了,又吩咐人上酒,这下子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刘义季终于得空,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咂着滋味。
果然,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徐湛之统率右军要攻打皇城,结果军人哗变,逃了一大半,只剩下五六千人,前进的道路被左卫将军沈演之拦住,不敢前进,转而后退,进攻始兴王府,一战俘虏始兴王刘浚,估计是想夺下刘浚的兵符,结果发现兵符在范晔的手里,于是继续转向,进攻范晔的府邸,这来回的一折腾,范晔也不是聋子瞎子,更不是傻子,提前有了准备,杀出一条血路,直奔京口水寨而去,追之不及。
刘义隆听到后抚掌大笑,“哈哈哈,这个竖子,沐猴而冠,德不配位呀,连个文官范晔都拿不下,老四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呀,一群废物,岂能成就大事!”
刘义季赶紧拍马屁,“陛下天命所归,岂是宵小能够撼动的,照这样下去,这些叛贼土崩瓦解就在眼前了。”
“哈哈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义隆虽然算是个明君,但是马屁人人喜欢听,他自然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刘义季说的也没错,不过是一帮子跳梁小丑而已,能翻起什么波浪呢。正在此时,又有人来报,“陛下,彭城王手下的刘湛领精兵一万攻打皇城,太子和沈庆之将军正在守城,双方激战,战况胶着。又有蛮人黄拆儿带五千蛮兵攻打江夏王府,江夏王府的兵力不足,正在拼死抵抗,请陛下定夺。”
“嗯,”刘义隆沉吟了一下,老五刘义恭对自己来说很重要,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抓住,虽然老四不会杀掉老五,事后还能救回来,但是和儿子刘浚不一样,要是刘义恭被抓了,那名望就一落千丈了,以后想要他辅政,恐怕也没人听从,想到这里,他下令道,“传令沈演之分兵五千去救援江夏王。”
手下人得令而去,刘义隆坐在那里,忽然心神不宁起来,他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可是怎么想也想不清楚问题在哪里,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笃笃有声。刘义隆在历史上谥号叫文帝,说明他的文治才能不错,但是武略方面,那就呵呵了,虽然家学渊源,作为名将刘裕的儿子,他也是五大三粗的身体壮硕武功不俗,但是军略方面,那都是要一场场战役,用鲜血炼就的,从小长在皇宫的刘义隆显然比他的大哥,那个被谋杀的少帝刘义符差远了,如果刘义符没有被野心家谢晦徐羡之和檀道济杀害,哪有他刘义隆啥事儿,对于他的能力,辛弃疾曾经说过,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一站就被人家佛狸(拓跋焘)给打尿了,还为他被儿子谋杀埋下了祸根。
正在他思索再三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近侍面色惶急的跑了进来,“启禀陛下,刘湛突然离开皇城,和蛮兵合兵一道伏击了沈演之将军的五千援兵,沈老将军的领军副将被阵斩,五千人马溃散,幸好沈将军本人没有亲自带队去救援江夏王府得以幸免,沈将军现在率领残存的五千人马正在拼死反抗,双方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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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隆大怒,一拍桌子,“演之误我,演之误我!”作为皇帝,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指挥失误,只能把责任甩锅给无辜的沈演之了,想必要是沈演之在这里,也会委屈的流泪吧。
刘义隆来回踱步,反复念叨着“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刘义季,“老七,你可有什么良策吗?”
刘义季是闭门家中做,锅从天上来,看着皇帝三哥的一脸期盼,他也不好意思装傻,只能斟酌着词句说道,“陛下且不必担忧,只是战场上一点点小挫折而已,我军主力尚在,现在仍然是我们人多,敌人人少的情势,现在皇城中有左卫一万多人,还有太子的禁卫一万五千人,只要从皇城分出一些人马和沈演之将军两下合兵夹击刘湛就可以了。”
“刘湛,刘湛,他不是被我斩杀了么,怎么又出来了?”刘义隆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狰狞的望向传讯的侍卫。
那个侍卫吓得脸色苍白,“陛陛陛,陛下,听说是彭城王花重金贿赂了刑部官员,用了李代桃僵的计策,拿一个普通人犯把刘湛给换出来了,才。。。”
刘义隆气得一把掀翻了桌子,碗碟稀里哗啦掉了一地,“这群该死的蛀虫,都该死,都该死呀。”
“陛下,”刘义季赶紧劝慰,“陛下不要着急,等我们剿杀了这些叛贼,再慢慢地收拾这些蛀虫不迟,眼下的是先安排兵马处理眼前的事情。”
“嗯嗯,”刘义隆点头,双眼紧盯着刘义季“老七,那么依你之见,派谁统帅这些太子禁卫呢?”
“这个嘛,以臣弟想来,五哥帐下柳元景,足智多谋勇武善战,可以当此大任。”
“柳元景?嗯,我知道,此人确实不俗,只是他是五弟的手下,去统帅太子的人马,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威望稍显不足了些。”打仗刘义隆不行,但是这些人事上的调动,权谋的运作,刘义隆还是很拿手的,说起来头头是道。
“陛下,五哥还在江夏王府,刚才之所以沈将军稍有挫折也是为了援助五哥才中了敌人的奸计,所以干脆让五哥率兵,以柳元景为副将平叛也就是了,想来太子的人马还是尊重五哥的。”
“嗯嗯,七弟所言极是,那就这么定了。来人传令,叫江夏王立刻带全部亲兵离开王府去皇城,征调太子禁卫左中两卫一万人归江夏王管辖,命令江夏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歼灭这些叛匪。”刘义隆传下命令,手下人飞快的离开。
“陛下,臣弟有一句话,不知”刘义季忽然插嘴道。
“有话就直说,你我兄弟不要吞吞吐吐的。”刘义隆很大度的挥挥手。
“臣弟觉得,现在局势错综复杂,臣弟这里也没有那么安全了,万一被人发现陛下在臣弟这里,引兵来攻,臣弟自身安危无所谓,陛下要是掉了一根头发臣弟也是百死莫赎。”刘义季作规劝状。
“嗯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现在外边到处是乱兵,朕要是返回皇城,恐怕会被乱兵所阻。”刘义隆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地方不太安全了,这些传令兵跑来跑去的,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迟早发现这里是指挥中枢,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托大,早知道会这么乱,就应该稳坐皇城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臣弟所在离玄武湖不远,臣闻在玄武湖有五哥的水师战船正在训练,我们何不登船指挥,进可攻退可守,玄武湖于长江相连(南北朝的时候玄武湖和长江连着,现在已经是两回事儿了),也可以调动京口的水师来援,想来四哥的人马中并没有水师,所以我们上了船就可安然无恙。”
“好好好,贤弟此计甚妙,来人,起驾玄武湖,着玄武湖水军统领老将垣护之准备迎驾。”就这样一声令下,大家收拾收拾就趁着夜色上了马,夜静无人,只是半个时辰之后,大家就站在垣护之的楼船上挥斥方遒了,老将垣护之身材矮小壮硕,相貌粗陋,但是为人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且足智多谋,有他在,刘义隆就立刻安下心来,可以继续指挥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