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似乎很高兴?”身边坐着一个气度不凡的美妇人,约摸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潘淑妃之后的宠妃潘淑妃了。
“嗯嗯,朕以国事托之兄弟,谁知道老四竟然包藏祸心,企图觊觎大位,让朕颇为失望,老五虽然勤勉,但是才具略逊,而老六天资平庸不堪大用,只有老七素有赤子之心,忠孝仁厚,朕本来担心他也会像其他几个人一样居高位而弄权,辜负朕的期望,现在看来,老七勤勤恳恳忠心可嘉,一点骄纵跋扈都没有,颇慰朕心,很好很好。”刘义隆身体雄壮,气势惊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多年生病的样子,看来他所谓的身体不好,把权柄托付给老四刘义康,不过就是个试探罢了,帝王之术,哪能轻视。
“老七这一次真的只带了一百护卫吗?”刘义隆问身边一个壮硕的老太监。
“是真的,据沈庆之老将军汇报,他仔细查证了所有进出门的记录和上下船记录,真真正正只有一百亲兵随行,而且王府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空的,陛下外派的王府护卫都比府内的亲兵多很多。”老太监躬身回答。
“很好,老七果然还是那个老七,忠心耿耿,君子之风。”刘义隆点头称赞。
“可是,有谍报说前几日衡阳王举行了一次大阅,很多武将都下场比武,王爷自己也下场表演了骑射,连中三靶。”潘淑妃似乎随口提起。
“我刘家儿郎,好武乃是本性,若是他真的整天喝酒弄文,一点兵戈事不问才有问题。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若是他有异心就会培植自家的力量,看他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是国家的人马,他一个八州都督在尽自己的职责。老七乃是我自家兄弟,如果连他都不相信,那世上就没有几个可信之人了。”刘义隆似乎心情不错,耐心的解释给潘妃听,也给自己听。
“启禀陛下,刚才柳元景去了衡阳王府,衡阳王侧门悬灯,亲自在二门迎接了柳元景,两人在内厅饮茶,一盏茶后柳元景离去,王爷亲自送到二门。”老太监低声汇报。
“哈哈哈哈,这个老七真的很顽皮,笑死朕了。”刘义隆朗声大笑,“这下该老五难受了,哈哈哈。”
“陛下因何发笑?”如果一个君王身边没有几个捧哏的,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潘淑妃很识趣的捧了一下。
“这个老七太顽皮了,他搞这么大声势,其实就是要告诉朕,他府里来客人了,是老五的人,而这种礼遇明着是给老五面子,其实也是给柳元景面子,只是这个面子有点大,柳元景接不住,估计回去后老五就该闹心了。”刘义隆解释。
“陛下曾说过衡阳王忠厚,怎么也有这些弯弯绕?”潘淑妃似乎和衡阳王刘义季有仇,总是阴阳怪气的提点皇帝。
“你呀,真是妇人之见,忠厚是说老七懂得自身的本分,不贪心,待人诚恳,并不是说他傻,朕的兄弟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刘义隆语气加重,很明显不满意皇后的添油加醋,“好啦,时候不早了,朕也要安歇了。”很快,宦官们把床褥弄好,皇帝和潘妃就去睡了。
第二天没有早朝,刘义季吃完了早饭,有仆人禀告,说有皇帝旨意到,刘义季赶紧沐浴焚香,跪迎天使,很简单的口谕,就是叫刘义季赶快进宫见驾,刘义季早有心理准备,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十来个卫士骑马去了皇宫,吩咐从人在宫城外等着,自己跟着引路的宦官直奔御书房。
“臣弟参见陛下。”刘义季恭恭敬敬跪下行礼。
“哈哈哈,老七不必多礼,起来吧,别让我去搀你。”刘义隆很破例地用了一个我字。
“臣弟谢过陛下。”刘义季站起身来,有宦官给他在侧面搬了一个绣墩,让他坐下。
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双方对视,久久无言,刘义季看到哥哥还不到四十岁,已经有白头发了,不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睛湿润。
刘义隆看见了弟弟眼睛里的情绪变化,心中不由得漾过一丝温情,“老七,你前几天上的折子,我已经看过了。写的很有创意,你说发展军屯,多打农具,先民用足后军事的想法很有见地,你且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思路。”
“陛下,”刘义季站起身来正要说话,被刘义隆摆摆手,“坐下讲话,另外,叫三哥。”
“是,三哥。”刘义季想了想,就说到,“其实这个思路不是我自己想的,是王俭和其他一些人建议的,我觉得很有道理,就贸然给皇帝哥哥写了这份折子。”
“王俭也好其他人也罢,无论谁提了建议,关键是老七你能够想明白做出总结,那就是你自己的想法了,居上位者,能用人能判断策略的可行性,就是最好的,你继续说。”刘义隆在这个小兄弟面前显得很温和。
“是,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民心所向,自然是想要富足安定,而我们要是想一统江山,自然要兵精粮足,其中粮足为首要,如果民间贫苦,吃不饱穿不暖,那自然就没有足够的壮士可供军用。短期内我们的人口不会有太多变化,兵多了,农夫就少了,粮食就少了,人口增长也会变慢,牵一发动全身,北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荆州又是处于二线,不用太多兵力挤占了农人的额度,所以臣弟想把一部分士卒挪去屯田,既可增加粮草储备减少民间负担,又可以有一部分预备役,一旦有突发事件他们虽不是精兵,境内治安扫除草寇叛贼还是可以的。”刘义季其实很聪明,真正动起脑子来一点都不差,提起政事来是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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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隆点头,又问,“那你说想把铁匠拿来打造农具又是出于何种考虑?”
“臣弟曾经访问民间,多年来铁匠打造军器甚多,农具就少很多,大多农夫用的都是石头或者木质的农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臣弟也组织一些才智过人的人研究新式农具,一方面用新农具代替旧的可以大大增加田亩开垦数量,另一方面农民种田多了所消耗的农具也就多了,铁匠有利可图,做铁匠的人就多了,一旦我们要打制军器,可用的匠户也就多了,自然可以短时间完成大量军器储备,此乃良性循环。”
“那如果让铁匠直接打军器,难道无利可图吗?”刘义隆提出自己的疑问。
“陛下,”刘义季一着急,就把三哥变成了陛下,这种变化不但没让刘义隆生气反而很高兴,这说明弟弟把我当皇帝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不是装模作样的,“陛下,打仗毕竟不能长久,如果大战旷日持久,那么田地荒芜人口凋零国库空虚都是难以避免的,所以我们打仗肯定不会打很多年,那么铁匠打完了军器之后,没有战争了,就无事可做,岂不是会饿死,所以他们没有动力,宁愿慢慢磨洋工也不会很快完成,更不会有普通人想做铁匠,如果打制农具则不同,只要有需求,他们自然知道不会停滞,今年要明年也会要,是有源之水有利可图,自然会都想做铁匠学一门手艺。”
刘裕出身民间,并不是贵族,所以子女们对民间疾苦都很了解,不会被人蒙蔽,何不食肉糜的事情在刘家不会有,刘义季一说,刘义隆就明白了其中的区别,频频点头赞叹,“老七果然有见地,不愧我家麒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