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贺天然嘴里叼着烟,干脆是不顾形象地全身躺在了沙滩上,他仰天思索了一会,片刻后他一手垫着头,一手夹住烟,说道:
“在来这里之前,你说了一个‘如果’,当时你话没说完,我猜测一下,你当时是想说,如果你在我跟艾青定情的地方,给我留下了一些难以磨灭的印象,会不会我就会永远记得你?”
“……对。”
温凉没有否认,跟先前贺天然的那个回答一样,贺天然会记住每年都与曹艾青来到海边迎接新一年的日出,但却会忘记当初跟温凉的那段旅程,这是她的一个心结。
于是在这样一个难得满足的夜晚,温凉自然也想留下属于她与贺天然的难忘记忆。
然而,她低估了眼前这片寂静的海,之于贺天然在爱情上的意义。
“那好,那现在的核心诉求就很清晰了嘛,你无非就是想让我永远记住在海边跟你度过的这一晚,回归到具体上,就是我们要做些什么事,才能让我们印象深刻,最好是那种好多好多年以后,我一瘸一拐的走在海边,哪怕是我的手牵着艾青,身后跟着我的子女,肩上还扛着我孙子,我都会忍不住想起跟你度过的这一晚,你想达到的是这种效果,对吧?”
温凉被他描述的画面气得挑了挑眉,但嘴上不置可否,只是生硬道:
“所以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嘶……想想,想想,有点难,容我三思。”
贺天然似乎总有把一些抽象的情感需求具象化,然后解决掉的能力,而且最终旁人还挑不出什么错来。
嘴上的香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他重新撑起身子,将烟头插进沙子里熄灭,本想随手扔掉,可又觉得这样做很没素质,正在苦恼之际,不远处恰好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半截都埋在沙滩里的啤酒瓶,这边海滩商业化很严重,不远处就是热闹的朝霞路,附近还有一个游乐园,不光是跨年那天来的人多,平时这边也有很多人来搞海边烧烤,聚会什么的。
贺天然起身走了过去,捡起那个酒瓶,然后将烟头放了进去,但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他一下就有了灵感。
“欸!我想到了一件事儿,今天咱们要是一起做了,绝对能让我俩永生难忘,艾青在我旁边都不好使!”
贺天然快步走回温凉身边,大声呼喊着,看得出他是真的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兴奋。
被他的情绪感染,温凉也变得兴致勃勃,追问:
“什么呀什么呀?”
只见贺天然将啤酒瓶轻轻往上一抛,瓶子在空中打了两个圈,重新回到了他手中,随后这厮竟把酒瓶朝姑娘一递,咧着个大嘴,掷地有声道出三个大字:
“捡——垃——圾!”
“……什……什么?”
“捡垃圾啊!”
贺天然说的那叫一个一脸正气。
这世间,有情之事千千万,情侣与互生情愫之人由于要诉诸亲密,更是创造出许多让闻者动心,听者动情,能够称之为“浪漫”的行为事迹来。
然而“捡垃圾”短短三个字,这种充满了道德修养与高尚情操的行为出现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中,别说温凉一时被惊得讲不出一句话来,就算放之整个爱情界,也是足够炸裂与震撼的行为!
或许,这种行为,已经远远超过了“爱情”与“浪漫”这一狭隘的范畴太多太多,到达了一种让人仰止的道德高度。
即便是在黑夜,温凉的脸也肉眼可见的由白转红,然后是由红转青,她听了贺天然的提议后就像是有一口气憋在胸脯来回起伏着,而好死不死,贺天然拿着酒瓶很是得意一般地在她眼前晃了晃,像是一个考了一百分的小朋友拿着试卷,期待着家长表扬和签字一般……
当然了,最后他得到的不是什么表扬,而是一句连美女都憋不住的破口大骂:
“贺——天——然——!!你他妈的有病吧!我难得有今天这么一个晚上,你让老娘陪着你一起捡垃圾!!!”
温凉当即是站起身来,气得顾不上什么形象就是一顿老拳打出,贺天然被打得边叫边跑,嘴上那是唉哟连天,连连求饶,但这些,似乎都不足发泄温凉的怒气与贺天然对于“捡垃圾”这件事的坚定。
两人边跑边打,他们的胡闹声叨扰了沉寂的海,扰乱了天上的星,就那么跑了五分钟,最终两人是停留在了海堤下的垃圾桶旁,气喘吁吁。
贺天然被打得缩着脑袋,将手里酒瓶扔进垃圾桶里,嘴里还死性不改的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