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直奔母亲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想分享他在幼儿园的良好表现,以获得夸赞和爱抚。
矮矮的小人儿,扒着那条细长腿上带凉意的丝质长裤。天真地把幼儿园的表扬手册拿出来,翻开,仰头递给母亲看。
“小花印章……”
得到的回应是仰视的秀挺鼻子里发出的“嗯——”声。然后是迭放在圈椅中,翘起的小腿,将他推离椅子边。
周而复始。
陆道白终于明白,他是个得不到宠爱的孩子。
母亲的冷漠,父亲的忽视。导致家里的保姆都只尽最基本的职责,不轻易给孩子一个笑脸,也不敢在林琳面前和孩子玩闹。
保姆在陆道白上小学前生病告辞,有人推荐四十多岁仍孑然一身的刘芳娟来陆家做保姆。
刘芳娟虽未婚未育,却一手带大了自己的侄子。还经由做保姆的收入,供侄子读书。
陆道白最初对这个身材浑圆的陌生女人极度排斥,经常不失时机阴沉着脸给她制造麻烦。
把温水递给刘姨浇花。
给刘姨买菜用的自行车车胎打针。
在刘姨洗澡的时候,偷偷把热水器温度调高。
每当这种时候,刘芳娟都不会装聋作哑,会把陆道白叫到跟前厉声训斥一顿。
看到他倔犟的脸上有悔意时,事后又宠溺地摸头揉脸,末了还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刘芳娟虽一直在心里认定这个脸色阴郁,行事乖张孤僻的孩子,是个好孩子。
可是在看见他抓着一只猫,试图拿剪刀给猫“动手术”动时候,还是吓坏了。
刘芳娟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做好了被东家辞退的准备。找到在公司一待就是三五天的陆树华。红着眼圈劝他多回家看看孩子。
那时候的林琳更是深居简出。即便偶尔出去,也是去医院治疗。这是陆道白上中学以后才知道的,小时候,刘芳娟告诉他,林琳是回娘家。
林琳和陆树华的关系,招致东方家极度不满。最先收到影响的是林父经营的小型工厂,很快因上下游不顺畅关停。
结婚以后发现陆树华对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林琳对婚姻和孩子一下断了念。加之受到父母的冷言冷语。整个人像被霜打的茄子,失去了原本的鲜活和生动。
为了缓和林琳和林家的关系,阻止林琳的精神状况继续恶化,陆树华让林琳的哥哥入股陆氏,解决林家的经济危机。
林琳的精神状况在总体向坏的过程中偶尔表现出短暂好的迹象。
那时候陆道白已经不再奢望能偎依在母亲的怀抱了。
他会跟父亲去公司。
陆树华处理公司事务,他就被放在公司的儿童托教中心。
陆树华没想到,为解决双职工家庭孩子偶尔无人照管时设立的福利性机构,有一天也会帮到自己。
那时候陆道白已经读小学六年级,个子直奔一百六十多公分。
在托教中心基本属于最大的孩子。
如果要等爸爸接,也是被接走最晚的孩子。
“你是大孩子了,对小孩子要礼让。”
每次被老师带过去之前,陆树华都不厌其烦地叮嘱。
陆道白一般都是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写作业,写完作业自己玩拼插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