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亓擅武,但绝不是疏于学习,儿时在冷宫的时候,太上皇羞辱他为蛮人之子,不给他请先生,还是萧茹瑾找来书本教他。
从那时她知,盛亓极为聪慧,无论何书看一遍就能过目不忘。
若是从小识蒙,京城第一公子怕就不是崔珏了。
男人有治世之才,却不喜权术。
于他而讲,比起一步步收复人心,不如把刀架别人脖子上来得快,这也是为何萧茹瑾不想他登上皇位的原因。
盛亓能开国、能攻城,却不一定擅于守城。
同样生在冷宫,盛子恒性子会比他柔软许多。
但就算如此,盛亓作为盛子恒师长提点一番足够,就听男人闲闲道:
“圣上年幼,整个江山想坐稳全然靠萧家与本王为你扶持平定。如今朝野上崔家虎视眈眈,说不定还有远亲藩王想借势一二。你如此无能,还敢在本王面前说‘宁死不屈’的话?是真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不想要正好,让本王坐,好叫你母后无需日夜为你忧心胆颤。”
一番话说完,前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宛若一泼冷水浇下,盛子恒的气焰一下灭了,满是被揭穿的难堪。
萧茹瑾则是皱眉,不喜男人如此冷冰。
但这还是盛亓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男人邪佞得很,他城府极深,偶尔瞧起来单纯、偶尔又冰冷弑杀,就跟一头野兽般威武难近、喜怒不定。
除了萧茹瑾,平日里盛亓都懒得跟其他人多交流。
她知晓,盛亓能对盛子恒提点那么多,显示算是推心置腹。
可话实在难听,望着垂头丧气的小皇帝,萧茹瑾开口:“哀家看你就是在抱怨,你若是不服,那就别——”
她想干脆停止二人的交易,谁想盛子恒打断。
“母后,朕明白冥昭王话中含义。”
沉默许久,盛子恒抹了抹脸上脏污。
他面上神情依旧屈辱,瞪着盛亓如被暴雨淋湿的狼犬。
待稍微成长一些,亦能露出獠牙。
再厌恶盛亓,盛子恒不得不承认冥昭王说得话都是对的。
曾经他很害怕盛亓,总觉此人难以琢磨,难以驾驭,可如今显然母后同他做了交易,这人愿意对自己说话,他要把握机会。
不然不就真成了意气用事的昏君了?
思此盛子恒整理衣衫,严肃道:
“朕自知无能,但昭王又能如何?父皇驾崩近有一年,萧司空自诩国父,对朕多有指责;崔司马虽待朕极好,朕却也知嘘臾奉承蒙蔽视听的道理。太妃即将临产、皇祖母都偏心了崔氏,唯剩朕和母后二人步步为营,昭王说能助朕,如何助?”
萧茹瑾惊愕,没想盛子恒小小年纪已能摸清所有朝廷局势。
她总把盛子恒当做第二个冷宫时期的盛亓,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两人全然不同又何其相同,至少都不需要她的怜悯。
盛亓晃着折扇,似乎对盛子恒还算满意。
“孺子可教,不是太笨。”
“崔珏再刚正不阿也是崔家人,能教你什么为帝为尊的知识?从明日起,本王会亲自教导你。”
萧茹瑾与盛子恒眼睛一亮,没想盛亓能做如此决定。
看来他确实会为了盛氏江山一心做事。
想了一会儿,盛子恒朝盛亓弓腰作揖:“若冥昭王能助朕,堪得朕一声师傅。”
盛亓合扇,琥珀色狮眸闪烁揶揄的光:
“师傅有些不对,唤声父皇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