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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了一阵,脸上表情看起来稍微有些一言难尽。
他沉默了半晌:“嗯……很有想象力、是我们以前都没见过的新手法呢……不过密室是怎么样形成的呢?小千野你之前说房门并没有上锁,但那个时候、小阵平又仔细检查过储物室的大门……”
“——「门卡的很死」,”望着萩原研二那微微怔愣的表情,千野幸眉眼弯弯,“那个时候,阵平酱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望着对方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很快补充道:“不是「锁的很死」、而是「门卡的很死」,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阵平酱其实也不能确定门是不是被内部上锁了、对吗?”
被点到名的松田阵平“嗯”了一声:“那扇门和门框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卡得严丝合缝的,我就算是想撬门都无处下手。也因为这个问题,所以我那个时候迟迟无法确定那扇门当时的门锁状态,最后只能强行拆除房门。”
千野幸点了一下头:“正常的民用门门扇和门框之间,不管再怎么契合,都始终会留下一点点关不严实的缝隙,这是出厂时专门这样设计,以此避免出现门扇使用年限长了之后变形、导致门被卡死的情况。”
“一般来说,那扇储物室的门也应该遵循这个规律才对,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碎宝石上尖锐的棱角,千野幸弯了弯眼角,“正常的锁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如果是大气压呢?”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几乎同时皱起了眉:“——气压?”
“对,气压。”
“浓硫酸腐蚀尸体会产生高热,同时,硫酸与小苏打发生反应也会释放大量的热量。”雾霭氤氲的青紫色眸子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一丸里绘,像是没有注意到对方如深秋枯叶一般剧烈颤抖的身体,千野幸继续道,“——在那种门被关紧、唯一的通风口也被人堵上的情况下,室内高速升温,压强也随之发生变化,房间的门就被大气压强死死压在了门框上,无法打开。”
松田阵平恍然:“所以那个时候——房间门其实根本就没有上锁、只是因为压强差的关系导致无法打开?”
千野幸点了一下头:“你还记得开门之后、那一股差点把我们都吹飞的突如其来的强对流风吗?房门被打开,室内外压强因为差值开始迅速对流,对流风因此形成。”
锐利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丸里绘,千野幸的嗓音很轻很柔,但说出的话却令对方的颤抖更加剧烈了几分。
“就像我们从一开始踏入这座小镇时、就陷入了某些人为我们精心布置的谎言之中一样,那个时候,从你找上我们、请求我们陪你一起去寻找失踪是二日市琉生先生开始,我们就再一次地被你精心编织的谎言所欺骗,一丸小姐。”
“门,从一开始就没有上锁。”
他说。
“——从来就没有密室,也从来就没有所谓的[蛇神食人]。”
“昨天晚上的[蛇神虚影],是你利用光线、使用卡纸和手电制作出来的卡纸投影;二日市琉生先生那血肉模糊、仿佛被胃酸腐蚀消化的尸体,是你用浓硫酸伪造出来的假象;地上斑驳的、神似蛇类爬过的血水痕迹,是小苏打和硫酸发生反应、放出二氧化碳的时候与血水形成了血沫,而脆弱的血沫又在之后的高温反应中很快被蒸干,由此形成了仿佛蛇鳞一样的干涸血渍。”
“一切所谓的[蛇神复活的怪谈],都是你为了让这个手法更加合理和逼真,伙同山下民宿老板一丸先生、这间旅馆的老板娘一丸女士、以及你们共同的朋友三尾大辉先生,所刻意伪装出来的假象。”
“至于你为什么会对相濡以沫、伉俪情深的丈夫痛下杀手的原因……”
“——是和那个名叫阿英的孩子有关吗?”
轰隆——!!
平地起惊雷。
几乎就在千野幸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原本麻木失神的一丸里绘、就像是突然遭到了什么看不见的生物的痛击一般,瘦骨嶙峋的身体在一阵剧烈颤抖之后,立刻仿佛吃痛一般、紧紧地蜷缩在了一起。
即使此刻的她面色苍白、神情憔悴,但……从一丸里绘眼角眉梢残存的风韵、以及清秀姣好的面部轮廓上看,曾经的她,想必应该是个方桃譬李、温婉如玉的美人才对。
然而……
这样一位大和抚子一样美丽温柔的女性,却留着一个仿佛假小子一样、发尾几乎紧贴着头皮的男式寸头。
一丸里绘的身边,老板娘一脸惊慌地想要伸手去搀扶对方。不远处,原本龟缩在墙角里、一直讷讷不语的三尾大辉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骨碌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到一丸里绘身边,手足无措地试图安抚身体剧烈痉挛的一丸里绘。
沉默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乱象,千野幸看着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物,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了一团、一副呼吸困难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死去的一丸里绘,一时间,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到几乎无法发声。
视线在一丸里绘空荡荡的身后一扫而过,可那道原本寸步不离跟在一丸里绘的身边,曾经冲着自己龇牙咧嘴、努力想要保护对方的小小身影,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他轻声道。
“阿英临走之前对我说——她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温柔漂亮的妈妈。”
“她说,让妈妈因为自己而过得这么不开心,她感到很抱歉。”
“她说,她从来不后悔来到你的身边、成为你的孩子……即使你们之间的缘分,只有短短的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