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汐眸色柔和,拉着温子洛的手,点点头微笑。虽不喜欢听戏,却也顺着温子洛的眼光看过去。
高脚戏台之上,浓妆繁服的花旦唱腔委婉,脸色哀戚。转了几圈,抬手别脸看向众人,只唱道:“亲娘就在眼前,就在眼前,姨娘恶毒不能认,不能认,可怎生是好!”唱罢尾音久久拖着,挑逗着人的神经。
唢呐铜锣大鼓响了一番,一场好戏终是拉开序幕。
白脸红脸黑脸依次出场,将一场被人陷害分离的母女最终相认的戏唱得淋漓尽致。紧张的情节,让人被克住了呼吸一般。
罗氏回头看着一脸淡然的温子洛,想起那天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这场戏在独孤汐生日那天表演出来,虽然不明白这丫头是要做什么,最后她还是照着做了。罗氏只觉得这温子洛和如姨娘虽然是亲母女,但却仿佛又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一旁如姨娘看着这场戏脸色已经渐渐地变了,藏在长袖之中的手竟然有些发抖。是谁让他们唱这场戏的!如姨娘心中暗怒,这其中孩子被换走时的情节竟和当年她派人换走温子洛时差不了多少!
当年她与独独孤汐差不多同时传出喜讯,当时她便打定了主意,将来一定要与独孤汐同时生产,并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的孩子与独孤汐的对换。
然而如姨娘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怀孕第八个月时,温衡道被皇上派去边界处理事务,而独孤汐竟然在这个时候摔了一跤导致孩子早产!眼见着独孤汐生产在即,如姨娘立即安排好稳婆,又见自己的计划要落空,一时怒极攻心,竟也从阶梯处摔下。
如姨娘的孩子先生了下来,但却是个死胎,如姨娘心中哀痛,令人将她的死胎和独孤汐即将生下来的孩子对换,并命人传出她的孩子克死主母嫡女的传闻。
如姨娘看着戏台上的这一幕幕重演,虽有些地方并不一样,但仍忍不住心中血气翻腾,极力握紧双手隐忍着。虽报复了独孤汐,但她也因此失去了一个女儿,若是当年她不着急,也许那个孩子还能活下来。但,这一切,她并不后悔。
温子洛漫不经心的扫试过去,很满意看到如姨娘和温子妍脸上的表情。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如姨娘的反应温子洛猜也猜得到,而她也并不指望这戏能让独孤汐想明白什么。温子洛真正在看的人是碧珠。
碧珠仍旧是那一副淡淡的模样,似乎在看戏似乎也没有。温子洛收回目光,一时之间也有些捉摸不透。
一阵鞭炮声响起,火树银花放满整个戏台,在欢快的唢呐声中,戏中的母女终于相认。众人纷纷吁了口气,表示很喜欢看这种开始很虐,中间斗智斗勇,最后大团圆处置恶人的戏码。
绿琼忽然注意到温子洛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仿佛是想到什么很高兴的事情一般。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只怕小姐也不知道刚才她笑了吧。
独孤汐看着这母女相聚的场面,却是一阵伤感漫过心头,说不出的难过。虽是相聚了,但这对母女毕竟还是生生分离十几年。身为母亲没有看见女儿蹒跚学步的模样,没有看见她牙牙学语时的稚气,没有抱起她小小的身躯送上第一份生日礼物,没能在每个夜晚亲吻她……这该是怎样的遗憾!
她在享尽繁华富贵时,也许她的女儿正在颠沛流离;她在食不下咽时,也许她的女儿正饥肠辘辘!
独孤汐忽然看向温子洛,她会不会,会不会像戏中唱得那样……独孤汐立即打断这个荒谬的想法,她的女儿早死了。
“小姐,起风了,要不回去先休息休息。”碧珠见独孤汐脸色苍白,出声道,伸手欲要扶起独孤汐,带着一丝急迫。
端王妃闻言,微微蹙眉道:“汐儿你身子弱,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这里娘先顶着。”
独孤汐摇头,道:“将刚才唱戏的花旦叫上来,我有话要问。”
不一会儿,已卸下繁重头饰脸上仍涂着油彩的花旦向独孤汐行礼跪下。
独孤汐怔怔看着那花旦,一时之间竟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见这花旦。
半晌独孤汐才道:“你唱得很好,赏银一百两。”
那花旦笑着接过银子言谢,油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看着前方的两人,心中打量着先拿哪个下手。
独孤汐想了想又道:“这戏……是谁编排的,当真是真挚感人。”
那花旦忽然站起身,狰狞一笑,道:“这个么,你们还是去地下问吧!”长袖一扬,手中银子落在地上发出铮铮响声,一柄长剑从那花旦手中露出,不由分说的朝着离她最近的温子洛刺去。
独孤汐大惊:“洛儿!”奋力推开温子洛,独孤汐想也不想的替她挡住。
端王妃见那柄长剑要刺去独孤汐,吓得脸色大变,立即挡在独孤汐身前,出其不意,一脚朝那花旦踹去。
那花旦不想中招,连连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