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衣衫渐渐濡湿,嬴政不时拍着他的背,等着他自己缓回来。
好一会,扶苏才终于抑住了自己几近奔溃的哭声。
一旁等着的亲卫充当起了仆从的角色,适时递上了绢帕。
扶苏将面上的一塌糊涂擦净,坐在床榻上,顶着近乎于红肿的眼睛看他。
“父皇。”他又唤道。
这两个字现今像是支柱一般,支撑着他未有再度走向崩溃。
他知晓嬴政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亦想尽快告知他,可嗓音却沙哑得厉害,他才开口,来的却是一阵咳嗽。
这一场摧残让他消瘦良多,止不住的咳嗽更是让他看起来像是快要崩坏。
嬴政将他从身上扶起,一旁亲卫速而递水上来,扶苏喝下后,终于缓过来些许。
“无需心急。”嬴政与他道。
比起再让他经受这般磋磨,嬴政选择晚些知晓真相。
扶苏缓缓点头,在他的注目下整理了情绪,藏在衣袖下的手却逐渐紧握。
再度开口前,扶苏先看了他身后的两个亲卫。
他在犹豫该不该当着这二人的面说。
有秦政的命令在先,就算想要赶走他们,这二人也不会答应,嬴政道:“无妨。”
反正就算现在瞒着,秦政这样在意,迟早也会揪着这点问个明白。
“好。”
听他这样说,扶苏这才放心,其先说了他到底去了何处:“我回到了从前。”
这猜测早已生出,嬴政并不意外。
反倒是扶苏,此话出口,他好似不知该怎样接一般,复而默在了原地。
那充斥着血腥和死亡的画面冲入脑海,冲得他眼前发黑。
“如果不知道从何说起,”嬴政看他的模样,出声道:“那便回答我的问题。”
等扶苏点头,嬴政问他:“你去到的从前,约是我们走后的第几年?”
扶苏接道:“第三年。”
仅仅是第三年。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居然不一样。
而看扶苏这副模样,带回的定然不是好消息。
可仅仅三年,大秦就出了这样大的变故。
嬴政有些不想信。
按下心中起的波动,嬴政再问:“你昏睡了半月有余,在那边,你概是待了多久?”
扶苏回想片刻,道:“应是四天。”
说着,他又为嬴政解释了为何只是估算。
他的魂灵转渡,去到那边,生在了一个方才死去的秦国士兵身上。
这士兵因腿伤溃烂,又未有及时医治而死,他的魂灵过来后,这伤并未好转,在那的几日,此伤折磨得扶苏很是痛苦。
也因此,他一直未能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那是一个藏于地下的避难处,在那处的人都是伤重的秦军,藏在此处躲避其外四起的杀伐。
扶苏看不到白天和黑夜,只能大致数着时间,在那具躯壳再度死去之前,想尽办法从这些秦军的口中得知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