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方起的笑意稍稍回落了些,踱步回屋,踩去屋中温软的毯子,这才继续往下读。
——若见此信,你怕是已然知晓当年。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秦政拿着绢帛坐去了床榻边缘,在心中默默回着他的每一句话。
——或许还在想,我怕是故意如此,顾自远走,留你一人多想。
秦政一番心思被他捏了个准,一时挑了眉头,继续往下读。
——其实不然,我心亦不安。
不安在何处,他却未有详细言道。
秦政却猜得到。
嬴政怕他会因此对他生出嫌隙。
毕竟这个担心在过往许多年都存在着,他思虑太深,深到每一种可能都会考虑,会生出这种想法也是当然。
——我之所行,其中原由你我皆知,无需再言。
他们之间,也确实不必解释。
不但不必解释,从前他做的许多,好与坏在秦政看来已然相抵,其实只消他想,也不必去偿还。
毕竟如今的他也不会用什么方式去报复回来。
可嬴政对于他或许会有的脾气依旧有应对方式。
——其中亏欠,来日方长。
又是这样简洁得不能再过的表达。
不过,这话好似是在将以后都许给他。
秦政看了个开心,丛床榻上起身,在宽敞屋中踱步走着。
又看最后的落款。
——阿政。
看笔墨,本初始只写了一个政字。
只是一字写罢,落墨又转,似乎犹豫片刻,其后在旁又添一字,凑成了他对他的称呼。
秦政盯了这笔迹许久许久。
也不知他到底细想了多少,诸多话语,最终只将满腹言论融在这样一方小绢帛上。
言辞恳切,是真的在顾及他的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快。
不同于他在看二人关系时更看重当下,嬴政似乎在感情上也改不掉走一步观十步的性子。
被他这样一份心意裹挟,他既是开心,却又不禁会去想嬴政思量太多,许会太过劳累。
百感交杂之下,秦政轻轻叹了气。
都怪他这样一番留信,让他当下十分想见他。
可早起所拥有的闲暇只片刻,他需得回主殿去。
但比之昨日,心中事得解,秦政一路倒是轻快许多。
就是该怎样回信,他还得额外花些心思。
但这番心思却未来得及去花,诸多事宜间,他几乎没有一点空当去思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