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的火焰燃起,在初始烧了个势头汹涌,却又在烧尽表层的茅草后骤然势弱。
刺鼻的烟味,偃旗息鼓的火光,以及茅草下被浇湿的木头,像在无声地朝王翦证明。
也是在印证他方才的话,行事自有分寸。
即使目前看上去扑朔迷离,看上去他身在险境,但绝不是去盲目地信一人,去将赌注下在自己都不能掌控的事物上。
不需多言,王翦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后道:“既是如此,臣方能安心。”
话说完,也不在此耽搁,而是将他请回轿上。
他被劫持的消息自昨晚就被死死摁下,但即便如此,彻夜大规模的行军,还是有风声透了出去,有风声,自然就有谣传。
要消去这帮谣传,自然是要秦政出面。
所幸今日未有朝会,只消及时在咸阳出现,关于出动军队的谣传自然会以追杀叛逃的客卿为由揭过。
一路急行,一行人终于在傍晚时分赶至咸阳。
入咸阳时,秦政特地在众人面前露面,以平去将要起的满城传言。
之后一路回咸阳宫,秦政在熟悉的桌台前落座,去处理今日落下的政务。
昨日生出的乱子需得处理,比如给嬴政的脱出编造一个合理的过程,从而将自己从中摘出来。
再比如留在那边搜查的是蒙恬,他对于此事并不知晓真相,正尽心尽力地为他搜寻“叛逃者”。
而早些时候,他自觉不能让他们将动静闹得太大,回咸阳之时,就先行令人去将蒙毅唤回来。
估摸着时候,应也快到了。
而关于留下来的两个黑衣与扶苏,秦政倒是不能那样快地将他们三人放出。
否则显得此事十分地可疑。
他只打了招呼,让负责询问的人对这三人要极其重视,不能让其受饥挨冻,更不能严刑逼问。
而关于在路上的嬴政……
秦政搁置了笔。
因二人约定好出秦之前不再联络,嬴政到了哪里秦政并不知晓。
此时心思放去他身上,秦政不免猜起了他到底在哪。
是不是如他所说,暂且在某一处躲藏,又或是直奔了边界。
此后的计划,他也只与自己说了大概,秦政猜着他的想法,又根据这些想法,去详细布署自己的计划。
他一贯觉得自己是孩子,既然如此,秦政就与他证明,他所认为的孩子,也能跟上他所想,也能在关键时刻作为他的倚仗。
正想着,屋外忽而有人来报,说是上卿请见。
这样的晚间请见,秦政自然知晓他为何这样急切,下令让他进来。
蒙毅一路回来,本想直接入宫来,但昨日纵马奔波时染了一身尘土,他还是回府换了官服,着了干净衣裳,这才前来拜见。
此时到殿上,秦政却也未有看他,朝他行过礼后,蒙毅站在原地,一时默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