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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推了他多少次,衣物才得以解放,嬴政松了气,起身便要出去。
他约莫是午后来的,陪醉酒的秦政那样久,又在这榻上消磨了良久时光。
推算着都一个多时辰了,再不出去,实在惹人注意。
这一次,他起了身,秦政倒是够不到他的袖子了。
只是被推开多次,不知秦政是梦到了什么,兀自在榻上蜷起来,而后轻声道:“不许走。”
若不是殿中静得出奇,嬴政都听不到这极小声的一句呢喃。
睡梦间,他声音带着些哑,落寞又可怜,又像是怕被人发现了心思一般,只小声说给他自己听。
只不过是在梦间,这才不小心泄出来,被他听了见。
就是这极低的声音,将嬴政钉在了原地。
原地踌躇片刻,他终是坐了下来。
外人怎样传就怎样吧,都陪了秦政这样久,再久点又怎样。
就是醒酒汤不能熬了,嬴政转头唤了人来,还是方才那个仆从。
仆从仍是不敢抬头,听了他熬汤的吩咐,旋即出了殿门,一刻都未敢停留。
殿中转瞬又剩了他二人,他在榻上坐下后,袖子又被秦政牵去了手里。
看了秦政片刻,嬴政哑然失笑。
不是笑秦政,而是笑他自己。
他初来这个世界,遇见秦政的时候是怎样想的?
想的是将秦政杀了,而后自己当王。
后来相处,又是怎样想的?
想的是将秦政当作一个可以利用、可以为他完成未尽大业的工具。
结果方才他做了什么?
只听了秦政一句不明不白的梦话,就即刻心软,明明可以脱身,却还是选择留下来陪他。
放在从前,他何曾对人这样心慈。
又何曾对一个人这样细心。
早些时候秦政的那个问题又浮现。
“为什么对寡人这样好?”
方才说故友,只是哄他的信口之言。
嬴政可不将秦政当故友,要当,他也只能当小友。
此时扪心自问,其实嬴政也不知道原因为何。
明明都不知道秦政知晓一切后会不会留他,明明秦政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与以前的他别无二致。
嬴政也不知道他是被秦政哪点迷了眼,要对他这样特殊这样好。
这可不仅仅是朋友的情分。
兴许他只是爱自己吧,于是顺带对秦政沾了些特殊。
嬴政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那边仆从叩门,送了醒酒汤来,他扶起秦政来,把人摇了个半梦半醒,哄他喝了下去。
不能任由他睡下去,他离不开不说,秦政怕是也要耽误好些正事。
这汤喝下去,再过了小半个时辰,秦政终于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