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只是走了狗屎运,恰好被漕帮看在眼里、搭上了线,没想到这富贵比想象中还要深重,这厮竟守口如瓶,一直没告诉我……”
“他已经将身家性命压在了漕帮身上,以漕帮平素口碑,他今日与知事硬顶,必然能得到回报。所以漕帮若胜,从此花州文坛,便是老郑永远一手遮天,我便是现在投靠漕帮,也不会得到信重,多半会作为冲锋陷阵的炮灰,夹在漕帮与局座之间,被来回弹弄……”
叶查叹息着自嘲:“说到底,我跟老郑明争暗斗了十几年,今日见到局座大手笔弄他,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但见他全面倒向漕帮,想到漕帮许他的好处与此事之回报,我又有些嫉妒了……”
李白龙听了一阵,方才明白。
想了想,他径直问道:“你要什么?”
“此战局座若胜,那没什么说的,郑修远有的,我应该都能有。”
叶查挠了挠头,小心说道:“小人无状,只讨一句话……若是这次大人棋差一着,输了一手,小人既已站队,花州便无容身之地。将来局座无论去哪里高就,都请带上小人……愿与陈柏棠一般效忠。”
李白龙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一个书商,抛家舍业,要来跟我打工吗?”
叶老板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场面试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只是商人的直觉罢了。”
他轻声道:“上一位昭王征君,天下无双,挽天倾而阻狂澜,时隔数年,昭王再征新君,却将这位天资卓绝的英才派到花州,与一群书商打擂。我一直搞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既涉及昭王,此事便有重大缘故。”
“漕帮既至,便坐实小人猜测,有一种我想不明白、但真实存在的争斗,正在朝堂上演。虽然依旧难以理解,但是联想到大人在花州的诸多行为,小人斗胆猜测……恐怕跟教化同文事有关。”
“因为,局座上任以来,所行之事虽然目不暇接、奇思妙想不绝,但总结归纳一番……”
叶老板悄然瞥了一眼李白龙,咬了咬牙,心跳加速。
他忍住巨大的惶恐感,深吸一口气,说道:“大人只是在跟我们争夺一种权力——一种能决定百姓看什么的权力。”
李白龙目光稍凝。
叶老板直接叩首,以头触地,快速说道:“所以,大人需要许多作者,也需要善于跟作者打交道的人,一个陈柏棠是不够的。”
他说到这里即停。
心脏砰砰狂跳。
郑修远这老狗,从来赌性极重,教出来的儿子也一样!
卷进这种大事,试图赌一把大的,就不想想退路吗?
叶查慢慢攥起拳头。
他抓向了机会,也想好了退路。
昭王乃是世间第一等心性坚韧之辈,百折不挠,决定的事情就一定做到,所以这次李白龙哪怕败于漕帮,昭王也会把他送到别处、设法让他东山再起、继续完成未竟事业。
所以即使叶老板赌输了,了不起便抛掉花州家业,跟随李白龙远走,也能沾一个雪中送炭、不离不弃,将来还是有出头的机会!
毕竟没听说过昭王亏待过手下!
而老郑你,漕帮若输了,你还能有什么用?
我叶查今天,就跟你赌这一铺!看谁通杀四方,看谁卷帘大散!
“不意花州之中,竟还有你这种人才。”
局座声音响起,叶老板先是一惊,继而露出释然之色。
汗水这才涌出、坠落。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