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龙听懂潜台词。
他笑了出来。
“本来就是我的钱,他们全都拿走,然后说只要我低头,就可以多分我一点——是不是还要我说多谢各位官哥?”
话说到这份上,谈判已破裂,张氏便起身道:“大人,您初来乍到,还不知晓,这云江的风浪很大,不是您能够平得了的。”
李局闻言,只是嗤笑一声。
他并没有回应这句威胁,而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自古民不与官斗,你们云江书局却自行跳出来,传话也就罢了,言语之中却颇多挑衅……不妨说说,你们背后的金主是花州府的哪位同僚?”
张氏神色木然,淡淡道:“大人执迷不悟,休怪我们先礼后兵。”
李白龙笑道:“我是本省解元,武举功名,还是军功勋爵,同文局知事更是从四品大员,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除此之外,墨凤先生尚是我局签约文人。”
张氏淡淡道:“因为您今日的行径,几位审查大使都放出话来,《琅嬛传》一应改编戏剧歌曲事全部叫停,剧目停演,合约终止,所造成的收益降减,违约金赔付,乃至名声商誉损失,皆由大人引起。”
“根据敝号与墨凤先生签订之合同条款,因作者行为而造成的损失,敝号可以告官追索,大人,到时候诉诸公堂、告到府台座前,恐怕解元也好,功名也好,军功也罢,更别说什么同文局知事,恐怕什么体面都没了。”
李白龙听到这里,先是愕然,而后勃然。
他妈的!是狗压驴草、无屁无目的霸王合同口牙!
张氏见他色变,还以为李局怕了,便施施然说道:“言尽于此,民女孤身来此,使命已毕,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从未听过这种要求!”
李局目视左右,断喝道:“打她二十大板!打完丢出门去!”
张氏愕然……这剧本不对!
等等!
你上午还不是偏帮过一个犯妇、说些利女之言!
眼见五名大汉身穿黑衣,抖动巨棍,从后方压来,将身穿月白衫的妇人从后方围住。
张氏方才害怕,叫道:“大人名门少侠,朝堂高官,又是百花谷弟子,竟不怜惜弱女子乎?因言获罪,岂合王法!”
李局傲然道,“岂不闻律法运用之妙,存乎老爷一心?你这刁民贱妇,也配妄言王法?闻之令我发笑!妈的,真觉得老爷站在你们这边啦!”
他大手一挥,喝道:“用心打!丢出去平息舆论,也让花州刁民看看,老爷我其实并不偏帮女人哩!”
几棍下去,那妇人便鲜血淋漓、哭天喊地,十棍之后,李白龙便摆手道:“住了!那十棍暂时寄下,容后再打——把她丢出去!”
灵御派送来的临时工们便提着那妇人出了门,像扔垃圾般抛在外面,有人便低笑道:“说什么不偏帮,这不还是怜香惜玉了?”
“住口!”
另一人知道厉害,小心看一眼后面,压低了声音:“我折在灵御派手中之前,乃是做过吏的,识人无数,这李老爷绝对是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之人,他寄下这十棍,肯定是为了后面打得更爽,你等着瞧好了!”
李白龙并不知道堂外的低语,他站在原地,负手深思。
徐秉义全程围观,只觉得形势绝对不好,依他的想法,还是暂时低头,亲自去各衙门把人喊回、稳定局面,再图其他。可李局年轻气盛,让他去各衙门领人,无异于上门赔礼、把脸送过去打,如何能忍?
可局面僵在这里,如何开解?
他见李白龙伫立沉思,还以为他在担心那张氏说的“去官府起诉墨凤”的麻烦,便劝道:“大人还没去拜过知府,您是从四品,他是四品正印官,上任之后去拜访一二,也是官场礼数。您若担心云江书局真的会去告,便诚心拜访知府大人,诉说难处,然后拿出昭王手令,表明征君身份……”
他上前低声道:“知府大人也会顾及朝廷体面,即使云江书局诉状送到,也不会理会,这样,他们便不能用这法子告您了……”
李白龙回过神来,摆手道:“我想的不是这个,知府接不到状子。”
考虑到局座在今日的所作所为,他如此肯定“知府接不到状子”,肯定是有所安排,徐秉义只觉得头皮发麻:“您……您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