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敬炎并未答话。
李白龙功劳几何,他可没有资格讨论这个。
只是说道:“至于今日之事,本门不敢居功挟恩,灵御派本意是打击锋林之势、争夺兵道话语权,至于襄助百花谷,只是顺手而为,并非刻意,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本派与公子交情谐顺,一切自然就好……”
目光转向了地上的闻人琢。
“虽然想这么说,然而飞艇既毁,又兼天骄惨死,锋林火山绝不会善罢甘休,本门受公子大恩,便将此事恩怨,一肩挑了。”
“只是锋林火山皆是疯狗,此事安稳之前,多半要暗行毒计毒手,为安全计,请公子且移尊驾,前往碧游天一叙。”
卫衡兰身在局外,暗叫一声糟糕。
李白龙乃是她们的得意弟子,性情品德,她们是极了解的,这孩子明断果决,威武不屈,然而却有一个比较要命的缺点……
吃软不吃硬。
事到如今,她又如何不明白,熊敬炎何等高手,为什么隐姓埋名、甘愿在一个县城中做个可笑的舵主,整日里上山下乡、向村夫推销耕牛?
又怎么不明白,那日锋林火山兵锋压下,熊敬炎区区舵主,居然敢死死顶上,护着百花谷全身而退之后,就立刻告辞、离开临县?
——哪里是去报告上司,分明是直接调兵去了!
至于他们的本意是想纠结部队、压服锋林火山,顺便给李白龙卖个大人情,可后来飞艇坠落,黄泥巴落进裤裆,灵御派便悍然开战,预想中的冲突示威演变成国战,全因李白龙击坠空艇而起。
——此间的因果,这熊敬炎居然只字不提!
这才是最要命的。
因为他不提,不代表李白龙想不明白。
等他自己想明白后,这人情简直就大得无法拒绝!
卫衡兰冷眼旁观,只觉得前后因果串得分明。
灵御派从头到尾,一路伏低做小,种种奉献,不求回报,比历史上诸多君王访贤都要做的到位,以六大派之身做到这等地步,关键还有锋林火山这等蠢物全程对比衬托,事情做到这份上,三郎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说……
这孩子究竟做什么了?怎么灵御派如此看重?
究竟谁在看重他?
三师伯才智过人,很快便有所联想感悟,甚至漕帮龙头莫名其妙便要招婿,原因怕也自明了……
那么,三郎他究竟会作何打算?
卫衡兰想到这里,看向李白龙,只见那孩子目光沉凝,面无表情。
正思虑间,熊敬炎再度落子。
“请公子不要顾虑,本派并无其他企图,贵人们早有决断,公子之事,顺其自然。”他诚恳说道,“我知公子此刻心潮起伏、胸中自有块垒,可我辈地位低微,没有资格与公子言说讨论,好在……”
他身形又低,恭敬道:“好在鄙宗太上长老,前麟台宰执、农稷社主、大司农劲草公,已泛舟溯江赶来江北道,明日便抵花州。”
“对公子之才之德之学,大司农神往已久,欲与公子彻谈,向公子讲述本宗理念,邀公子同返碧游,领略灵御派风物。我想,有大司农陪同,锋林火山即使丧心病狂,也不敢以一指相加公子之身。”
卫衡兰缓缓吐出一口气。
灵御派做事,与锋林火山简直天壤之别。
但依然让人,难以拒绝。
熊敬炎说出这等话来,李白龙就算想以“逃脱锋林火山魔爪”为借口、连夜离开江北道,也是万万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