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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红四肢勤奋,粗活还是精细的活都能做好,她也不怕苦累,扫雪这种事儿一件小事儿而已,怎么能让客人帮忙。
她连忙阻止武宋,抢夺扫帚时碰到了冰冷的手指,垂眼一看,关节处已经通红有色了:“武娘子客气了,这是我应当做的事情,天色还早,武娘子不如再回去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武宋蜗牛回壳一样,袖起冻僵的十指,“昨夜喜悦说想吃冰雪冷元子,我、我去给她买,若待会儿她醒来,还请你转告一声,就说我去买些东西,这个天怪冷的,让她不要出门玩耍了。”
日头未出,站在雪上寒气倍增,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穿得厚实,可裸在袖外的指头经风一吹就如同沾了冰水,没一会儿便失去了知觉,即使回到袖内也是僵硬冰冷的。
这会儿就去市曹里买冰雪冷元子?冰雪冷元子可不是早膳所吃的东西,市曹上虽有几家浮铺在卖,不过都是午后才有。
想到昨日就没有再见到颜九儒了,小桃红意识到武宋有事要出门,思索一番后没有好奇多问什么:“武娘子放心,颜茶茶在这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谢谢。”武宋微微低眉道了谢。
时辰早,在去市曹道途中没有碰到什么人,武宋一路上自己吓自己,缩肩低颈,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不好的结果,所以惊恐万状,脚下是一步一步拖着走的,又披着一身白色的斗篷,在蒙蒙的雪天下显得异常诡异,好似只着急避光的阴质。
少有的几个路人被她那浑浑噩噩的模样吓得大气不敢闯,直往旁边躲避。
走到市曹,武宋闻到食物之味有些头晕眼花,肚子也在之后咕咕叫了几声,一夜未睡,冒着风雪走了两、三刻,此时又冷又的饿,怕自己撑不住晕倒在地,她到蒸作铺前买了两个馒头充饥,并趁机问老板:“诶,我听说前些时候抓了只大老虎,如今那大老虎下场如何?”
“说是要杀了。”天色早,蒸作铺前没有多少人,老板是汉人儿,见武宋也是汉人儿,态度格外亲切,颇有闲暇和她聊起老虎的事儿,“本是想驯服了当成坐骑,可那老虎是只母老虎,又亲眼见自己的崽子在面前死去,哪能被驯服,被抓住时还咬死了好几个人呢,这种老虎不杀了,以后也会回来害人性命。”
“那、那已经杀了吗?”武宋一点一点询问,不敢直接问颜九儒的事儿。
“好像昨日是要杀的。”老板说这话时鬼鬼祟祟的,轮眼看了四周,发现没有官兵才继续说,“老虎啊,好像出了点岔子,我听说那母老虎好像被另一只忽然出现的老虎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要是真的啊,传出来了定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武宋一听,不由喜极而泣,可对不知情的百姓来说,听见伤人的老虎逃走了却露出笑容来实在可以,她佯装有风沙入了眼,低下了头颅敛去脸上的喜色:“这、这是真是假?两只老虎都安然无恙从教场里逃走了?这应当不能吧……不会是无根传言?”
“真真假假我亦不知呢。”老板啧啧嘴,他并不为此事而担忧,“不过嘛……老虎虽猛,但面对数千上万的蒙古兵怎可能毫发无损,有人今早从山头路过,看到了好大一片血迹,还有一群兵马进了山头呢,我估摸着老虎跑了是真事儿,还受了伤。诶,这事儿你可不要到处说才是,就当是一桩茶后趣事儿来听。我还听说昨日教场里出现了好多猫儿……好像是奔着那母老虎去的,话本子不欺人,猫虎果真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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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老板的话,武宋索然无味,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馒头。
心里想着颜九儒的事情,那刚出炉的馒头把两片唇瓣烫得微红发痛了也没有知觉。
“有多少官兵进了山头?”吃完半个馒头,武宋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她将剩下的馒头包起袖在袖内,转而问道。
“估摸有三、四百?”老板琢磨了一下后回道。
“三、四百……”要是真受了重伤,就算只有三、四个人也不是他们的个儿啊,武宋想了一会儿,买下一屉的肉包子,又去生药局买了一些纱布和药草,是一些收口止血的药草。
赶往山头去的途上,她在一处野草丛中看到了颜九儒曾经吃过的药草。
怕自己的记忆有岔,她还摘了一株起来放在鼻下闻,是熟悉的鱼腥之味,就是当初颜九儒被游锋蛰过后吃的药草,能消肿止疼和退热的药。
她顺手摘了几株,有备无患。
昨晚宵深天降大雪,一夜过后平地积雪有一尺之高。
雪未停,侵晨时分又加以暴风,武宋冷得面发红紫之色,不能速进,只能狗探汤似,带水拖泥前进,走上半个时辰,双脚冷如垂冰也不过前进几里地,还没到山脚下。
暴风大雪不停歇,对颜九儒来说并非坏事,风雪能将虎迹匿去,也能阻了那些官兵的脚步,武宋耳边听着猎猎的风声,心更坚定,抱着双臂踏雪继进。
越近山旁积雪越深,几能没膝了。
吃了无数苦楚,终于到了深山之中。
深山被寒气四面罩住,阴霾四合的天与白白茫茫的地融成一片白光,进到山里头后武宋觉得双脚更沉了,自己从嘴中呼出来的气都感受不到一点温热。
实在是寒冷。
这种奇冷的天气羊马都能冻死无数,武宋没有停下来休息,饿了吃馒头,渴了便啮雪,她不知颜九儒在何处,只能每走一里便扯着喉咙喊上几声。
大都城外的这座深山是深林高山,地势崎岖,百姓不能耕种,但山中奇兽猛禽聚集,能以打猎为业,武宋叫喊之后,山林回荡着余音,音落,鸟鸣与振翅之音顿时纷起,偶尔也传来低沉的兽吼,显得山林愈发寂静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