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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啦啦地吹起钟灼头顶的魂帆,也吹起他的衣袍,他站在长殿外、夜风中,身形消瘦,虽千万人在侧,却茕茕独立。
他还穿着那身白色的袍子,脸上的表情很淡,月楼想,怪不得雁寻说钟灼身上有某种神性,因为他看起来就是永远都不会被改变,也没什么能让他动容,比起月楼认识的“先生”,他更像是人们眼中无所不能的神。
月楼决定离开了,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钟灼发现。只是,临走前,她忽然发现,钟灼的腰上没有挂着他常用的那根戒鞭,而是挂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恰逢云散,皎洁的月光短暂地照亮了这一方土地,把所有人的脸都映照得盈盈生辉,可月光落在那把长剑上时,却像是被剑身吸收了,长剑没有装饰,甚至也没有剑鞘,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混沌的漆黑,光照不上去,也反射不出来。
即使只是惊鸿一瞥,那把不知名的长剑依然给月楼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她隐约觉得那把剑有些邪气,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
夜更深了。
月楼翻窗回到了三楼,把窗户关上,重新给自己蒙上布条,坐在了神像的身旁。长夜尽头,有人呼呼大睡一无所知,有人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但这一切都跟月楼没有关系了,她靠着神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被秋霜从外边开锁的动静吵醒的。
秋霜进来后,低声道:“您醒着吗?”
月楼站起身来,秋霜话也不多说,扶着她下了楼。
今日还是与前一天没什么差别,梳洗换衣,下楼上香。
封月平依然等在小门前,三人往承天殿的偏殿去,进了地道,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石室,做过仪式,又来到了神像前。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封月平让秋霜退下,自己守在了石室里。
月楼不动如山,跪在神像面前,只当没这个人。封月平也没开口,他静静地站在月楼的身后。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下午卯时一刻,钟声准时从地面传来,就当月楼以为今天就会这样过去的时候,封月平忽然开口道:“明天不必再来了。”
“什么?”月楼皱眉,“你在说什么?礼官必须要四天……”
“那不重要!”封月平忽然打断了她,“你觉得这些礼仪很重要吗?你觉得三百年前那次祭典很正规吗?为什么千万年间那些隆重无比的祭典都失败了?因为仪式根本就不重要!”
三百年前,西京皇室是在兵临城下之时,在极度绝望之下,才匆匆地办了祭典,许多礼仪和祭品都没有到位。但也就是那一次的祭典,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礼仪不重要,祭典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重要的是,那个被献给神的人是月楼。
月楼被蒙着眼,她不知道封月平是什么表情,如果她能看到封月平脸上那极度扭曲和嫉妒的表情,一定会被吓一跳。她只能听到寂静的石室里,封月平剧烈的喘息逐渐平静下来。
半晌,封月平道:“……让奴仆带你回小楼去。”
说罢,他急匆匆地走了。脚步凌乱不堪。
片刻后,秋霜又下来了一趟,扶起了月楼。
月楼靠着她,慢慢走回了小楼。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慢吞吞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祭典提前了,她也得把自己的计划提前,她一定要知道钟灼想做什么,不知为何,月楼下意识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还有小石头。她不是让他去归一楼吗?怎么会跟那群弟子混在一起?他是不是也成了大妖?如果是那样,那就太糊涂了。修者不老不死,可大妖,就是在体会了修者的通天之力后,变成一个被宣判死期的人,最恐怖的是,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变成一尊石像——可能是十年后,也可能是下一瞬。
钟灼,小石头,连颜,秋霜。这些人,她一个也看不懂,她既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大妖。
她得搞明白。她必须要搞明白。
还有另一件事……上祭坛前,她要先把封月平解决掉。她在这世上没什么留恋不舍,唯独一个封月平,他不死,她怎么能安心?就算她要死在祭坛上,封月平也得死在她前头。
月楼正兀自想着,耳边秋霜忽然低声道:“您抬脚。”
月楼回神,抬脚跨过了高高的拱门,两人去银杏树下上香,月楼拜过之后,只听得耳边簌簌,她站在树下,凝神听了一会儿风出动银杏叶的声音,忽然转头,对秋霜道:“天边有云吗?”
秋霜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她看了看天边的天色,道:“没有呢,贵人。明天应该不会下雨,会是个好天气。”
“好天气?”月楼却摇头,“不好,不好。”
秋霜疑惑地看着她,只见月楼仰着头,明明她的眼睛蒙着布条,可她的姿势就像是仰着头在看那颗银杏树,又或者仰着头在看某个身形高大的人。
她喃喃道:“为什么不下雨,是因为先生不想来见我吗?”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春节好忙,更新字数可能会少一点,但是没关系,我春节这两周有4w字的榜单,今天不更明天也得补上字数(烟)被榜单狠狠制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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