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长沙城。
自孙可望断李定国粮饷供应之后,李定国无奈之下在长沙附近大征粮饷,拷饷大户,纵然如此也无力维持大军用度,反而令当地士绅百姓改变了态度。
当初李定国进入长沙,孔有德自焚时,长沙百姓可以说是心中喜悦,但到了现在,士绅百姓已经拒绝和李定国所部合作,甚至有的士绅暗投密信,送往清军处,将长沙城的虚实泄露的一干二净。
李定国在长沙坐立不安,城中暗流涌动,这种情况下,清军虎视眈眈,他甚至已经动了退兵的念头,直到周王孟浚的使者即将到来消息,才令李定国按捺住退意,等待使者抵达。
孟鸿本在南昌,自从兵不血刃,搅动南昌之变后,孟浚对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这句话,有了新的感触,当即决定,新建一司,外务司,升孟鸿为司长,为嘉赏孟鸿之功,晋封伯爵,赏银五千两,赐宅邸一座,念其年老无妻,又令幕府为其选一贤良之妇,为其开枝散叶。
孟浚决议夺下湖广,便邀各方势力,遣人至郑成功处,希望郑家能出动其强大的水军,隔断湖广武昌岳阳一带的长江,截断清军粮道。
又派人联络李成栋,对李成栋此人,孟浚压根不指望这人能出兵湖广,联络他的目的只是不是让他骚扰闽赣之地,毕竟一个人可以成事不足,但败事必然绰绰有余了。
而孟浚心中最重要的,可合作的盟友,便是如今还在长沙的李定国,为表诚意,孟浚给孟鸿的书信是这般写道:“清军大举南下,江北大营移师向西,今国家多难,虏军势大,与晋王相商,万事可谈,粮草,军饷,土地,皆可磋商,便是其索要湖广之地,亦无不可,此番大战,旷古烁今,胜则天下一变,败则天下倾覆。”
收到孟浚嘉赏的命令,孟鸿心中极为感动,于南昌府衙,向东伏地而拜,随之而来的还有命孟鸿出使长沙的书信,孟鸿看完信后,当即收拾行囊,在护卫的庇护下,朝着长沙而去。
如今孟鸿心中,时时以姜太公为榜样,昔日太公八十而遇文王,尚能成就一番伟业,自己如今不过五十有八,焉知不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清军大营。
豪格收到多尔衮命多铎为帅的消息后,暴怒,于帐中大骂:“多尔衮竟敢如此,本王乃太宗长子,按序理应为帝,当初若不是此贼从中作梗,帝位当由本王继之,如今多尔衮竟命多铎为帅,难道他们还想让本王听多铎的命令吗?”
冷僧机闻言,连忙命亲卫出外守候,严禁他人窥探,此时的帐中除豪格外,只有三人,鳌拜,图尔格,冷僧机,此三人皆是豪格之心腹。
而一旁的鳌拜闻言附和道:“王爷,睿亲王这般做太过分了!”
这时冷僧机返身回帐,对着豪格轻声问道:“王爷,朝廷可有下令,大军以何人为主?”
豪格发了一通脾气,怒气略消了些,闻言坐回了椅子上,随口说道:“多尔衮岂敢明目张胆命本王听从多铎之令,只说让本王和多铎商议着来。”
此话一出,帐中四人一片沉默,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岂能不知道令出多门乃是大忌,只是这般话,有些忌讳,众人都清楚,多尔衮不敢将军队交于豪格的原因,无非是皇位之争的延续罢了。
“王爷,此战关乎我朝兴衰,望……望王爷以大局为重。”冷僧机瞅着豪格面色放缓了些,硬着头皮劝道。
豪格闻言,冷冷的看向冷僧机,语气不善的问道:“难道你以为本王是明廷官吏那般蠢物吗?”
冷僧机吓的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末将不敢,王爷,末将绝无此意啊。”
豪格见冷僧机的额头都磕红了,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一把将其拉了起来,又拍了拍冷僧机身上的灰尘,随后才缓缓说道:“孰轻孰重,本王拎得清,只是多尔衮值此大战,依旧不信本王,这才是让本王最为生气的地方!”
…………
河北,清军南下之军。
越接近南方,博洛的心情越糟糕,在辽东半岛时,博洛还时常期待率大军南下与孟浚再战一场,一雪前耻,只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的心中却莫名的不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博洛总感觉军中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博洛心中虽以胜败乃兵家常事聊以自慰,再想起勒克德浑兵败身死的旧事,虽心中自觉非己过,可自己总归是在孟浚弱小时,让其脱困而出,犹如虎入山林,龙归大海,若是自己昔日不理会方国安,亦或是击破方国安便返回苏州,是不是局势又会有所不同。
孟浚能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创下这份局面,博洛每每想起,总有些恍惚,但还不至于让他惊骇到五体投地,若要论大业速成的速度,当初李自成在河南东山再起时,不过短短数月便攻进了北京城,覆灭了明王朝。
以博洛看来,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孟浚,他们都是顺势而为,李自成借了北方大旱的天时,百姓难以维生之时,还要账朝廷缴纳支撑辽东战局的三饷以及各种苛捐杂税,所以要想活命,只能为流民,或为贼寇,亦或是杀官造反。
李自成一句“迎闯王,不纳粮”就这一句,李自成便席卷北方,风云变色,而孟浚则是借着江南反抗剃发令之机,一句“驱逐鞑虏,恢复河山”的宣言,也让孟浚占据了整个江南。
想到此,博洛心中叹了口气,心中也有那么一丝怨恨多尔衮,何必非要让汉人剃发呢?若是不剃,天下安定,这孟浚哪有机会再起。
而博洛看的清楚,李自成和孟浚不一样之处,李自成,其兴也勃焉,其败也速焉,孟浚的行事,也算的上步步为营,从苏州一步一步,到现在封锁大江,即将与大清决战于湖广。
对孟浚这个人,博洛认为,孟浚此人只一个是野心家,根本就不是真的因为头发而起兵的,若其真的是忠义之人,当初也不会剃发降清,他起兵,只是目光长远,看出了大清在江南统治的空虚罢了。
博洛看着大军浩浩荡荡南下的身影,嘴中不自觉的说了出口:“投机之人,野心勃勃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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