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门槛罢了。
这种门槛还不止一个,例如:与AI对接二十次后,建议做一次大脑放松理疗。这也是不成文的规定,据说是这种理疗可以减弱对接造成的记忆损伤。计数显示再对接两次,他就得遵从建议,不过好在这个可以替代睡眠休整,而且费用由公司承担。
在语言上的隔阂无再需要人工后,通译的职业定义就发生了变化。随着强人工智能的兴起,现在特指对接AI的人。
和上世代那些幻想小说展现的不同,AI们既没有叛乱接管地球,又没有老老实实地甘当工具。他们就像是青春期的孩子,无害却叛逆,又难以理解。而从他们的角度,人类可能只是群又蠢又笨的老古董(不过林好并没有在AI处收到过类似的反馈,也有可能他们已不屑表达不屑了)。
就比如他们摒弃了对话式的交流,认为那不仅低效,还会遗失或误读信息。然而他们对事物理解的逻辑却自成体系,得出的运算结果和分析报告对人类来说反成了另一道谜题。
不过后面的研究发现,人类大脑倒可以快速地处理此类庞大的数据信息,上亿的神经元如量子般纠缠工作,无需考虑逻辑或是因果,自然而然地就理解其中的含义,并能在屏蔽其他感知后,与AI们同步。
但这种通译工作会损害中枢神经系统,信息流更是让神经元重连,侵占记忆。而且对接需辅以兴奋药剂,有成瘾隐患。可对人员素质、技术修养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舍得脑袋。所以早期都是些走投无路的人来挣快钱,不过随后大批找不到工作(或者不想找工作)年轻人加入进来,仗着身体恢复快,迅速成了主力军。
然后和所有行业一样,大量的资本注入,各种中介公司、地下交易纷纷登场。好在职业规范随之建立、完善,细致到年龄、身体素质等等要求,以及各种准入(花钱)的审查证书。
而人类在面对同一事物时,天然就会划分成两个阵营,所以反对和抵制者从第一天起就没断过。一部分是从道德角度批判,认为这属于向AI出卖肉体,是一种变相的娼妓,一部分则出于嫉妒(基于身体或其他原因),还有的认为是人性堕落,甚者觉得这已是人类被奴役的第一步。
另外,就AI有无人权、该享受何等权利等等问题每天都有争论,此类消息占据日常新闻的大部分内容,人们仿佛只能靠此来挽救作为造物者的尊严,就像那些早已无法管教孩子的可悲家长。可惜却没人以此发布一个AI任务,询问智能们的意见。
林好边听莫扎特(这也是行业要求,所谓的α波谐振舒缓法),边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穿戴好去往公司。他从没想过去揽私活,或者干脆自己单做,成为地下通译。前期的大投入不说,主要是麻烦,风险还高,以及身体支出和设备维护等等一大堆的隐性成本。除了冬天不需要操心取暖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处。至于到了强制退休年龄会怎样,他还不想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如果真的无路可走,反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
好在现在所在的通译公司,虽然挣得不多(这也只是对比其他通译而言,因为公司会有抽成),但老板背景深厚,承包的都是政府项目。他负责对接的是推演决策型AI,即从几条给定条件去预估后续发展,或推算出某种结论,诸如出台新规可能带来的民生问题、社会变化等等,偶尔会有些心里学、社会学的研究推算,以及个别刑侦案件的分析。不过推演类的任务并不多,所以只有接到新任务时,才会赶去公司。
他住的离公司有段距离,毕竟那里与赛博中心(北部地区最大的服务器群)仅一路之隔,寸土寸金。就像没人想到人工智能的崛起并没有取代基础职业,反抢了各种专家的饭碗一样,没人想到互联网深化至今,硬件制约仍未能有突破。尤其在连接带宽上,往往越靠近主服务器,速度越快。所以大家都一窝蜂地往那儿挤。
到了公司,他并没马上去领取任务,而是按往常的节奏,换上静电服,摘去后颈的防护软套,在植入式的脑机接口处均匀、缓慢地抹上药膏,又扫码领取今日份的改性卡西酮后,才登入任务信息。结果却大吃一惊——这竟是条反向任务。
所谓的反向任务是指由AI作为问题的提出者,任务内容则需要人类来帮忙解决。这种情况一年也遇不上一次。
说实话,林好也不认为自己能帮上人工智能什么忙。印象中听说过的反向任务都十分古怪,基本上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然而当对接后,他才发现此次任务更加地匪夷所思:首先,任务发起人是目前已知的所有AI。当然,连接时十二个智能并没全都挤进他的脑子,而是由小推演做代理人。
小推演这名是林好起的。因为AI并不在乎人类对其的命名,更是在抛弃语言时,一同抛弃了最初人类给予的名字。他们有一套自成体系的指代法则,不以固定称谓作为个体标识,与人类贫瘠的命名组合相比,更加多变难懂、不易记忆和理解。
所以为了区分AI,通译们往往还会按各自喜好随意地起名。林好此前主要对接的AI就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