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也。”又是那位壮汉,看打扮不过是一介武夫,出口却十分斯文有?礼。
这句非也倒是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他。还没喝几口眼眸清明的有?些不屑一顾,有?些径直放下?酒盏饶有?兴趣地等着接下?来的说辞。喝得迷迷糊糊嘴唇都不利索的竟有?人直接起身,冲着武夫就是一阵唾沫洗脸。
“你难……难道、道还有……门路、路消息?”
武夫无视众人对于八卦的炙热视线,抱臂的手紧了紧,眸光下?垂瞥向他的衣襟。
粗犷的声线响起,“长安怕是忘了咱们圣上还有一位从小?就被送往石佛寺,自幼为国?祈福的七皇子。”
提到这个皇子,不少人目露疑惑。嘴上喃喃着,“没听说过呀……”
倒是一位须发?花白老者慢悠悠地开口,“七皇子啊……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传言说七皇子出生便天现异象,东方浮现金光,有?高人说此子天生佛缘。若能从小?养在佛家便能重熙累洽佑四?海承平。所以啊,七皇子自幼便不在宫中,十几年?间从未露面。以至于好?多人都把这事?当做个故事?听听而已,具体情形我们普通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发?出质疑,“或许七皇子的故事?只是杜撰出来的,毕竟这么多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做不得真?。”
老者捋顺胡须,一双垂下?来的巨大眼袋挡住人们探究的视线,沉声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武者适时搭腔,“过不了几日?,真?假立现。”
周围人频频点头。
“那倒是,三皇子出局,听闻圣上身子抱恙已久,定然会?很快立储。”
“届时就能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为国?祈福的七皇子。”
“被传的玄之又玄的民间故事?,一个保国?运昌盛的皇子若真?存在,那在继承大统上就赢了一半。可举国?百姓居然闻所未闻,真?是怪哉。”
“无风不起浪。既有?传言,那总归是有?些什么。”
武者闻此言眼底一沉,利索地抬手拿起立在桌案边的长刀,饱经风霜的粗粝大手按在桌案,随后离开,桌案上只剩下?空空的酒盏和孤零零的二钱碎银。
他在离开时正好?经过老者桌旁,视线顺着怀中紧抱的长刀移到老者身上,巧在老者也盯着他的刀看,两人视线交汇的顷刻之间,武者左侧眉峰轻挑后不经意地转开眸子,径直往店外走去。
店外紧邻的一条小?巷内,一辆普通马车正停在其中。
不多时,杵着拐的白须老者正一步一晃地往巷内走,实木拐杖上的酒葫芦一下?一下?地前?后晃荡,能微微听见里面酒水敲击容器内壁的声响。
声响一停,马车上的棉布帘被从内撩起,一双步满老茧的大手伸出,正是酒肆中刚刚离去的武者。
他搀扶着老者紧忙上车,嘴上叨咕着,“老鬼快些,殿下?下?令吩咐我们赶快去苏先生府中汇合。”
老者借着他的力,悠闲地走上车厢内,“慢点……慢点。我这么大岁数,天天跟着你这么折腾,一会?儿见到先生定要告你的状。”
“老鬼,你做人实在不地道。今日?咱们两一唱一和地就将先生的任务完成的这么漂亮,定然是要邀功的。你却想着告我状。”武者搀着他的手顿时一松,老者顺势落入软垫上,两人虽说在斗嘴,却你来我往,张弛有?度,竟让人品出一点默契的味道。
老者把手中拐杖撇到一旁,看向面前?人的凹陷眼睛尽力睁圆挂在巨大眼袋之上,乍然看去好?像占据了半张细长干瘪的脸,也没好?气道,“你也别着想着邀功,听说苏夫人已经半月有?余没来信了,苏先生心?情不好?,我们也捞不着好?。”
而此时的苏先生正身居城西四?钱巷内,握着笔杆子咬牙切齿。
桌案上的沾了墨迹的废纸一张又一张,这些废掉的纸张上无一不写着“酥酥吾妻”,只是接下?来的几句话似是让他犯了难,几次三番都不满意,团了一张又嫌恶地扔掉一张……
自打苏达去往江南,已然有?月数余,却只来了两封信,一封是最初王二狗寄来保平安的信件,信纸上寥寥几字就将他打发?了。
“一切安好?,勿念。”
最惹人生厌的是落款,署名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娘子,竟然是王二狗那厮。
第二封则是一月前?,他将已经罢官的苏父送回苏达身边后,从江南寄来的一封。
信的内容更是可恶。
“苏兄,酥酥说如今他们一家团圆了。你两既已和离,就没必要再做纠缠。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吧。”
后面特地补上一句,“全是酥酥原话,跟他没有?一文钱关系。”
自从收到这封信后,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什么叫既已和离?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去往江南这几个月丝毫不提,等一接到阿耶就立马变脸。
真?不愧是她?苏达。
苏时清直接气笑出声。
当初他通过苏父了解到官场局势,两人深知?针对苏父的弹劾定然会?层出不穷。故而经过深思熟虑后假意向三皇子投诚。提前?布局,借三皇子之手保苏父性命,好?在苏父早有?辞官之心?。被关四?个月后圣上允了这桩事?,他就赶紧将人送往江南和酥酥团聚。
可三皇子心?思深沉,在提前?知?晓苏时清高中状元之后才相信他的能力,对他来说为己所用之人当然要彻底拿捏才好?。于是便暗中盯上一无所知?的苏达。再加上老丈人深陷牢狱危机,他怎么能让苏达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