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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达想起这两月相处,不由唏嘘,“这样吗?虽然能看出他?肯定读过书,但我?觉得他?武功或许更好一些。”
又想起其中蹊跷,“可是,若是举人的话,还能不会楷书吗?”
“此?话何?意?”
“上次我?与他?一起写字,他?写的书草书很好。”
苏父平日也素爱写草书,一时间推己及人,便开始为苏时清辩解,“会草书,难道就不会小楷了吗?况且他?还记忆还有些问题。倒是可以理解。”
“阿耶你激动什么?,会就会嘛。”苏达噘嘴撒娇,脑中还停留在年纪轻轻便中举人,看来?是块读书的料子。眼睑半垂,猛然看向苏父,把正准备洗笔的人惊得手下一哆嗦,精致玉柄毛笔“叮”落在瓷罐笔洗中,溅出一桌混着丝丝墨色的水点。
苏父瞬间黑了脸。
苏达还毫无察觉,惊喜道,“会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参加科举了?!”
说完就跑出去找苏时清,一眼都没留给苏父。直到晚上吃饭,她还纳闷阿耶怎么?今晚心情如?此?之差,明明下午还好好的。
她还想说去安慰安慰,却没想到,刚说一句话,就被阿耶怼了回去。唇刀舌剑地,活像吃了枪药。
关于科举一事,她有些自己的想法。
其实?苏达自小就见过各类官员,除了簪缨世家的宋伯伯,还随着阿耶四处辗转,也听过不少贪官污吏,被惩处的大多是一些滥废国帑,搜扩金帛,卖官鬻爵,草菅人命造成大案的官员。
她幼时一直有个疑惑。像她阿耶,为官十几载,整日奔波,四海为家。甚至阿娘难产去世,他?都不在身边。十几年所攒积蓄也不过区区二百两银子,连长安城的二进院子都买不到手。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夜以继日的苦读诗书,前仆后继的考科举。穷人或许可以以此?温饱度日,可那些世家子弟受门?荫入官场,商贾买官、吏人转职等,图的又是什么?呢?
图的是地位、尊重、资源、声望。就拿买官之事来?说,买官虽说是触犯法律和道德,可在大晟确实?朝廷暗中默许的。像这样的暗中默许的灰色地带很多,比如?受贿、比如?利用职位之便谋私。只要拿捏有度,即便是御史台也可无奈何?。
苏达觉得阿耶过于迂腐,至少在为官上是这样的。都说为官的三点:雨露均沾,和光同尘,花花轿子众人抬。【1】却只有再平等对待人事物这件事上堪堪能做到,什么?随波逐流,报团取暖,她阿耶是全?然不放在眼里。以至于虽然官至三品,与之交好的也只有宋丞相一人。
若是有个人,既有为国为民之心,却也处事圆滑,深谙为官之道,定能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
苏时清,能不能做这个人呢?
第47章登高远望难不成真要当着全坊的人表演……
当天晚饭时,夜色正好,明月高悬。
苏达掩面偷笑?,看来是老天都在帮自己。
郎晨美景,美酒猛灌,她就不信苏时清不遂了自己的愿。
睫羽低垂,掩去眸间情?绪。一脸正色地嘱咐暮色先匀出半盏烧酒搁到她房中。
晚饭间,她特地少食,给?肚子腾出地方。除了阿耶冷眼连连,朝颜极没眼色地嘴快问道,“娘子,可?是觉得自己最近愈发胖了,想?要节食?”
得到苏达的一记眼刀后?,仍旧不滔滔不绝:“要我说,胖点挺好的,节食作甚,只会苦了自己的嘴和胃。”
苏达的手不自觉偷偷摸上腰间,眼角微微发力,将?手心沿着侧腰从右向?左探了半圈,果然一层迭起?的凸层好似屁股下的鼓凳,鼓鼓囊囊换成一圈,不过人家是精致木刻,可?她身上长得是雕不下,磨不掉的软弹肥肉。
好心情?被当头一泼冷水冲刷了掉大半。
她只好勒令朝颜闭嘴,平复许久,才稍稍缓和些。
怎么有些人的嘴就那?么欠呢?!
晚饭过后?,苏达在房内自认为极其浪漫地挑了一张四季印花百花笺,这还是她在江南时,与永州桃源县县令家的小娘子闲暇时光所制作。所需用到的百花全是小娘子前一年收集的各类风干花朵,通过拓印汇集在一张巴掌大小的雪白笺纸上,工序复杂,每一步都极其细致,并用熏以?逗情?香,直到现在取出,仍旧能闻到淡淡的幽韵余香,婉转绕梁。这是苏达第一次如此具象化的感受到什么叫慢工出细活。
但也足见她此番确实花了心思。
小巧精致的百花笺上清晰地洇下一袭簪花小楷,熠熠烛光绕纸间,浮光跃上,墨中似有金碎闪。
笺纸就被她故意留在触眼可?见的桌案上,但凡他回?了屋就一定能看见。苏时清有个习惯,只要回?屋一定会去桌案上翻翻看看,有事写一二字,有时看三四页书,还有时会拿出桌上木盒中的铜令,细细瞧上一会。虽然他自以?为做的隐蔽,不过几步小屋,两人朝夕与共,早就被她看在眼里。
以?前偶见他盯着看,她也只是奇怪他怎会对这个令牌感兴趣,引得她暗暗琢磨上面图腾。才能在西平拿出符咒时,一望而知。
现在听阿耶所言,他竟然是个如此苦命之人。再见他去看,反倒心里酸涩不已。
苏达在出门前特地往桌案上扫了一眼,见门口处就已经能看见显眼的笺纸,才放心去找暮色拿那?半瓶酒。
这坛梅花酒是昨日苏父下值时排队买回?的。苏达虽然酒量不好,但却喜酒,平日里也就是一两的量,多喝必醉,但好在她酒品不错,即便醉酒也就是老老实实睡上一宿,第二日将?喝酒时发生之事,忘却一二。